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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顷刻间便落了下来,他伸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回身就往外跑。

    染陶知道他也要去御药局,她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开始指挥宫女与太监去取参汤、热水与布巾。她小心地用布巾泡了热水,再给赵琮擦了脸,即便这般,赵琮的脸色也未有变。

    “陛下,御医很快便来。”染陶小声道。

    赵琮看到她这副模样,倒有些心疼,但这回他得连染陶一起骗。他其实是有劲说话的,此时却也只能抿嘴对染陶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染陶不忍地回头,眼圈霎时变红,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回头又冲赵琮笑:“陛下放心,没事儿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赵琮差点儿没被她也说哭。

    幼年的时候,他身子十分不好,许多回比他现在装的这副模样还要骇人,染陶便总是这样哄他,似乎这般说着,他的身子真能被说好。那时也无福禄,唯有染陶。

    已多年,染陶再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却知道必然是十分可怕的,上一回从宫外回来,被人架着从马车上下来,染陶丝毫不慌乱。这会儿染陶竟然直接哭了起来。

    他暗叹一声,朝染陶无声道:“没事。”

    染陶忍住眼泪,用小勺往他口中喂了些许的温水。

    好在白大夫很快便赶了过来,他一路跑来,额头上全是汗,他也来不及去擦。上前便去看赵琮,一看赵琮,他心中一个“咯噔”。上回他给陛下诊脉,明明还好端端的,怎的今日气色这么差。

    他伸手去给赵琮诊脉,身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等他摸到陛下的脉,心中再次一个“咯噔”。

    一切如常啊!

    除了气色差点儿,身子依然虚了点儿,其他并无大碍啊!

    他斗胆朝陛下看了眼,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赵琮幽幽地朝他一笑。

    这位白大夫的后背瞬间便出了几层汗。

    他暗想,幸好他弃暗投明,及时与福宁殿的人打好关系。

    幸好啊!幸好!

    第55章 他既无力,又对自己失望。

    白大夫久不说话, 染陶急道:“白大夫!”

    白大夫立刻回神, 再看一眼陛下,陛下已经闭上了眼, 他不禁怀疑他方才见到的那抹幽深笑容是假的。

    “陛下到底如何!”染陶再道。

    “这个——”白大夫斟酌用词。

    “白大夫说话为何吞吞吐吐?!莫非你也受他人之意, 竟不把陛下放在眼中?!”染陶既急且气, 还焦,声音虽小, 话却说得格外直。

    白大夫的小心脏本就颤巍巍地“噗通”跳着, 一听染陶这话,他立即道:“陛下的身子倒是无大碍,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白大夫也不知道“只是”什么才好啊!他忙中又瞄了眼陛下, 下定决心, 小声道,“染陶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

    染陶一怔,皱起眉头, 将人全部赶出去, 只留她与福禄。

    染陶正色:“白大夫请说。”

    白大夫被染陶这一本正经的神色感染得, 心脏“噗通”跳得更为厉害,不过陛下应该是那意思吧?他心一横,轻声道:“染陶姑姑,陛下的身子的确无大碍,只是,怕是有人想对陛下, 下毒。”

    染陶小声惊呼,又赶紧捂住嘴巴。

    福禄冷笑:“白大夫,话可不能乱说。”

    “这样的话,下官是万万不敢乱说的!”白大夫边说,心中边在哭,他不正在胡说八道?哪里有人给陛下下毒哟!他硬着头皮,郑重道,“下官也是常来给陛下请平安脉的,陛下身子骨虽稍弱,却一向平和。但方才下官为陛下诊脉,却发现陛下的脉象混乱,下官又仔细去观陛下的脸色与指甲,均苍白中带紫,实乃中毒的迹象,只是如今下毒之人也不敢下狠手,暂时无碍。”

    染陶愈发慌乱,她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福禄这时倒稳住,他沉声问:“依白大夫看,既无碍,这毒当如何解?”

    白大夫怎知如何解?明明就没中毒啊!

    福禄见他无法应对,再度冷笑:“福宁殿由小的与染陶姐姐看着,谁能给陛下下毒?!谁又能有这机会?!白大夫,你可知妄言陛下是何罪?!”

    白大夫苦着一张脸:“福大官,下官哪敢妄言!”

    福禄还要说话,床上的赵琮动了动,他与染陶一同看过去,赵琮无声道:“你们先出去。”

    “陛下——”

    “去吧。”

    福禄只得暗暗瞪了白大夫一眼,与染陶退出内室。

    内室中只剩白大夫与赵琮二人,白大夫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陛下一眼,陛下又在对他笑!

    他差点吓得又要跪下去。

    赵琮却慢悠悠出声道:“白大夫是个机智之人。”

    这到底是夸啊,还是在骂啊?

    赵琮撑着床要往起坐,白大夫方才给他诊脉,知道陛下身子弱是真的,立即上前将他扶坐起来。赵琮也不拖延,更不废话,直接从枕边拿出帕子包着的枸杞,将它递给他:“白大夫,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白大夫接到手中,小心打开帕子,眯眼仔细去瞧那枸杞,一瞧,他心中再度一个“咯噔”。他方才的胡言乱语,竟是真的?!

    竟真有人要对陛下下毒?!

    可他方才诊脉时并未诊出,可见此人还未来得及下手,便被陛下给逮了个正着,念及此,他愈发慌张。陛下这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啊!

    他看仔细了枸杞,心中想好要说的话,抬头看陛下。

    赵琮一直等着他,见他终于收拾好心情与语言,抬头看他了,笑问:“看出门道来了?”

    “陛下,这是枸杞。”

    赵琮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枸杞。

    “这枸杞瞧起来,与一般枸杞并无不同,似是寻常入药、做药膳的枸杞。但其实它有很大不同。不知陛下可知硫黄这东西?”

    “你说。”

    “硫黄本是入药之物,硫黄对于一些病症,例如因受凉而起的伤寒,极为寒性的身体,可用上一二,病症立即便可好。但这量定要把握好,因它实在不稳定,不到万不得已时,臣也甚少用此物。

    除此之外,有种人,是万万不能用硫黄入药的!”

    “哪种人?”

    “气虚之人。”

    赵琮笑:“那不就是朕吗?”

    “陛下!”白大夫跪到地上。

    “起来说话,这枸杞与硫黄又有何关系?”

    “陛下,这枸杞是被硫黄熏蒸过的,您瞧这颗枸杞格外红亮。定是被足量的硫黄,熏蒸了许久才能如这般模样!”

    赵琮不禁深思,果然不能小瞧古代之人。谁这么有文化,想到这种下毒的办法来?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