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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琮的手一直在抖。
赵琮的手抖得愈厉害,他便握得愈紧。
赵琮这番话气势惊人,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唯有赵十一知道,赵琮到底有多怕。
他低头,一直看着脚尖。
他并不知道,赵琮不是害怕,赵琮一点也不害怕。
赵琮是激动,忍了这么久,终于能表现一回,他激动坏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拿起一个盘子,朝孙博勋那张老脸砸去。
好在孙博勋与孙太后一般,识时务地认了一回输。
此情此景下,何人不能认输?
不枉他辛辛苦苦装病装了这么些天!就是要在对方最畅快、毫无准备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才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他也的确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原本人人都当今日这宴吃过后,孙太后将再度压过赵琮,哪料情形突变!
人人都还有些懵,可赵琮方才那些话,一句接一句,说得在场宗室是既忌惮,终究又是心潮澎湃的,如今人人都念着赵琮的好呢!
陛下说的是,这江山是他们赵家的!
谁还记得孙太后姓甚名谁。
赵琮这时才转身看赵十一,他也抽出两人交握的手,并拍了拍赵十一的小脑袋,说道:“你与宁宁坐一处,现下便要开宴。”
赵十一却紧盯着赵琮看,一言不发。
“小呆子,去吧。”赵琮仿若在福宁殿似的,毫不在意在场的其他人,再叫门口的赵宗宁,“进来,带上你的小十一侄儿吃宴去。”
赵宗宁言笑晏晏地走进来,伸手硬拽上赵十一,去与赵叔安坐到了一处。
大家见赵琮松了下来,都是精明人,也纷纷跟着松弛下来。
赵琮拿起桌上染陶新奉上的茶盏,笑道:“以茶代酒,开宴罢。稍后一同去后苑赏月。”
“陛下英明!”众人再度拍了一句。
这才真正开始吃起了宴。
此番,钱月默可是有大贡献的,赵琮伸手去扶钱月默,亲手将她扶至左下首坐下。他知道钱月默要什么,他也需要这样一个妃子,各取所需,完美合作。
钱月默与他对视,两人皆露出温柔笑容。
在场之人共同见证,淑妃的地位总算是稳固。
赵十一坐在赵宗宁身边,盯着钱月默看。
方才为赵琮所震撼,他一直未能真正回过神来。
此刻见到赵琮对钱月默笑,笑得是那样缱绻,是与对他笑时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他的手又摸到了袖中的那把刀。
“来,这是你安姐姐”赵宗宁却突然将他拉到近前。
他不满回头,赵宗宁伸手点他的额头:“什么眼神呀。”
这对兄妹俩怎么都喜欢点人额头!
赵十一低头,敛去眼角方才的杀意。
“这是惠郡王家的安姐姐。”
赵叔安笑道:“你别勉强他。”她说罢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方才怕也是吓坏他了。”
“哼。”赵宗宁毫不畏惧,说道,“就是要他知道!被人欺负,害怕管什么用?往后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打上去才对呢!”
“你啊……”赵叔安摇头。
赵十一却将赵宗宁的话听到了耳中,这番话也的确对他胃口。
他又想到方才赵琮颤抖的手,那些话怕也是赵宗宁教他说的吧。
他不由又望向赵琮,可赵琮在与钱月默笑着说话。
他低头,抿嘴,继续去摸刀。
吃到一半,赵宗宁觉得无趣,先去后苑赏月,她拉上赵叔安,又问了几个同想去的堂姐妹,带上宫女、丫鬟一同往后苑去。临走前,也不望拉上赵十一,赵十一一点儿也不想去,他得看着赵琮跟钱月默。
赵琮却道:“去吧,去吧,跟你九姑母玩去。”
钱月默也笑:“是呢,小郎君去吧,今儿月亮特别圆。”
赵十一看向钱月默,名字中有个“月”字很了不起吗?
他转身跟着赵宗宁走了。
钱月默回头看赵琮,诧异道:“陛下,小郎君似乎对妾有些不满……”
赵琮笑:“他就这么个怪脾气。”
“那便好。”钱月默也笑,却还是觉得小郎君对她的敌意很大。
他们走出坤宁殿时,赵世廷,不,赵廷还跪在院子里头,福禄尽职地在一边看着。
听闻脚步声,赵廷抬头看赵十一,眼中差点没流血,飞出的全是刀子。
赵十一原本因赵琮,已把他抛到了脑后,这会儿倒是又想到了他。
赵琮竟然直接给他改了名字!
他面向赵廷,再度冷笑。
赵廷又想跳起来,只可惜他跪得久,双腿无力,根本立不起来。
赵宗宁“哼”了声,说道:“福禄,你好好看着他!瞧他这样子,竟一点儿也不知悔改!”
“是!郡主!小的明白!”
赵宗宁再笑:“跪满一个时辰,也将他带到后苑一同赏月去!好歹也是我赵家后人,既是中秋家宴,定不能亏了他。”
“是!”
赵廷却恨毒了,他连字辈都没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罚跪在坤宁殿院中!这便罢了,还要他去与那些人一同赏月?是要把他的脸皮放到地上踩!
赵宗宁说完便拉上赵十一,往外走去,路上,赵宗宁对他再说一回:“往后可再也不许没出息,旁人欺负你,你打回去便是!”
赵十一难得认同地点点头。
“这才像话,放心打回去!哥哥与我给你撑腰!”
“……”赵十一低头。
他从未想过竟有这么一天,连赵宗宁都把他当作自己人。
因要赏月,后苑是布置过的,树上也挂了许多宫灯。后苑的景致原本就很好,此刻在月光与宫灯灯光的映照下,当真仿若月宫。
赵宗宁伸手指向高处的亭子:“安娘,我们去那处,那是哥哥最喜欢的亭子。”
“好啊。”赵叔安点头。
赵宗宁回身也想叫上赵十一,赵十一却不愿再动。
那是赵琮喜欢的亭子,他为了给赵琮画那副亭景图,几乎每日都来看这个小亭子。偏偏此刻,他不想过去,而且他有其他事要做。
赵宗宁也不勉强他,她以为哥哥平常也太过小心赵十一了,儿郎又不是小娘子,养得太娇并不好,她对吉祥道:“你们好好陪着他,就在周围转转即可。”
“是。”吉祥与吉利一同行礼。
赵十一带着吉利与吉祥往深处走去,深处的湖边有棵榕树。榕树年岁已久,树枝很粗,他往常总爱靠在上头作画的。只是今日,这树上也挂了灯,瞧起来与白天时竟也有些不同。
他抬头看了眼,吉祥便知他要爬树,吉祥立即弯腰,他踩着吉祥的腰背攀上树枝。吉利也托着他,将他往上托。他寻到了他往常常靠躺的树枝,熟练地坐上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