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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十万,说起来不过嘴巴张合几次,真要上了战场,谁还管多寡之分,全部杀红了眼。
“瞧把你给吓的,朕又不是去打仗,朕只是把这些情况分析与你听。无论如何,姜未都拿我没法子。”赵琮也的确不是故意安慰赵世碂,他是真觉得一点儿也不必担心。这次也的确是最好的机会,有极大的可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拿回姜家全部兵力。
赵世碂也无话可说。
赵琮是去干重要的事,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有关国家大事,他自然不能拒绝。
赵琮留他在开封,也是为了做个幌子。他若是不老实留下,赵琮如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正是他留在这儿,把幌子做得越实,赵琮才能越安全。
这些他都知道。
他是不得不留在开封。
可就是这份不得不,叫他心中更为憋屈。
他并非真正十六岁不懂事的少年郎君,知道何为责任。莫说这辈子的赵琮,上辈子的他,那样恶劣的境况之下,即便是刀山火海,哪怕有一丝机会,他也要冲进去抢。
也是因为一次次地奋不顾身,他最后才成功登基。
道理他当真都知道。
只是与赵琮相恋这几个月来,他开始变得“不思进取”。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想与赵琮一同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过着悠闲日子。
除了最早留下的隐瞒,他再也没骗过赵琮,他也不隐藏自己的神色。
赵琮见他这样憋屈、难受的样子,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宽抚道:“若是顺利,兴许八日之内就能回来。你在这儿乖乖的。”
“陛下,你办妥此事回来,从宗室中挑几个孩子养吧。”
“嗯?”赵琮虽早有这般想法,但是他明明在安抚小十一来着,小十一为何突然又提到这事儿。
“陛下,早些定下继承人,早些封他当太子,也早些让他登基。我们就能早些离开东京城,早些四海为家,东京城中的任何纷纷扰扰,邻国的百般试探与野心,与你我再无一丝关系。这样多好?”
赵琮这辈子到底已当了十多年的皇帝,亲政六年,他不能完全投入这个世界,却又因为责任感生出愈来愈多的想法,叫他愈陷愈深,轻易走不出来。其实他还有许多的抱负理想,也不愿过早退休,不过他听到赵世碂难得用这般依恋的语气,与他说着这些无比依恋的话时,似乎那样真的很好。
赵世碂没听到他的话,执着问道:“陛下,不好吗?”
赵琮回过神来。
“我们去遍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再找个少有人烟的地方住下,只有你,也只有我。这样不好吗?”赵世碂再问。
赵琮点头,应道:“很好,特别好。”
真的很好,但是他想,他与赵世碂一样,心中都知道,这样的境况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他是大宋皇帝,他能消失,也能失踪,但他身后庇护着的所有人却会因他的消失与失踪而受到许多牵连。他不能不顾妹妹,甚至不能不顾长久以来陪着他的福禄与染陶。
赵琮这般想,却不想说出来打击赵世碂。
他知道,离开十多日,赵世碂自然会想念,这个时候他不介意完全顺着赵世碂说话,他不仅说“好”,还顺着赵世碂的想法说了更多对将来日子的构想,说着说着,他都不由真正心向往之。
赵世碂本是被赵琮揽着,后来虽看似依然被赵琮揽着,实际他的双臂早就环过赵琮的腰背,紧紧地搂着,一寸不放。
赵琮被他紧紧抱着,身子反而靠在他身上。
赵世碂的脑袋窝在赵琮的肩膀中,眼睛半眯,遮住清明的眼神。
其实,他也知道,赵琮是骗他的,赵琮放不下这一切。放不下这一切倒不是因贪恋,而是因为责任。
不过尽管如此,能够幻想一番也是好的。
赵世碂轻声道:“陛下,你去吧,我在福宁殿等你回来。”
他这样乖,不再反复念叨,赵琮反而觉得莫名有些伤感,却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决定是他做的,他也不得不去。他只能暗暗叹气,再将赵世碂揽得更紧些,两人在内室中待了一个下午。
夜间,两人的发丝缠绵于床榻之上。
说也奇怪,他们俩,赵琮的头发极硬,反而是赵世碂的头发十分软。民间常有话说:“头发软,心软。头发硬,心也硬。”
赵琮更是曾经拿这话自我调侃:“朕的发丝这般硬,怪道朕也这样心硬呢。”
染陶她们立即笑,并赶紧道:“陛下是天底下最最心软的人了。可见这话一点儿也不真!”
玩笑一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赵世碂却在一旁从头听到尾,他也觉得这话尽是胡说八道。他头发那样软,可他一点儿也不心软,心软的是赵琮。
他早已刻意忘记了上辈子那个懦弱的自己,懦弱的因燕子夭折便哭了一整夜的自己,懦弱的趴在窗上看了整整三天,只为看它孵小鸟。
懦弱的他早死了,心软的他也早死了。
缠绵的时候,他用手去摸赵琮的头发,硬硬的,恰好碰到发尾时,甚至有些戳手心。他却舍不得松开,欢愉之中,他忽然又想到那些有关头发的说法,他也忽然想起从前的自己,更是忽然觉得,兴许那个说法真的,是真的。
短暂的分别就在眼前,赵世碂觉着自己还是受了影响。
他迅速将这番想法甩出脑内,翻身将赵琮抱得更紧,在两人暧昧的声音中,让两人的发丝交织得愈发难解难分。
总归,无论头发的触感到底如何,这辈子他们俩的头发必须缠在一块儿。
就如必须要缠在一起的,他们俩的命运。
第196章 陛下去太原了。
半夜时, 赵世碂不舍地放开赵琮的身子,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赵琮缓了许久才慢慢睁眼,无力地戳了戳赵世碂的手:“去叫御医来。”
赵世碂反手握住他的手, 捉到手边亲了好一会儿。
赵琮任他亲了片刻, 才又用手指戳他的嘴唇, 再道:“去叫。”
赵世碂“嗯”了一声,依依不舍起身。他起身, 坐到床边, 忽然回头,赵琮累极, 已经再度闭上双眼。他的双手早已盖在被子之下, 整个身子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唯有脖颈露出一点,却比幔帐上的白玉挂钩还要莹润。
赵琮的头发洒满整个枕头与被褥。黑发,大红色的被褥,莹白的赵琮。
仅是随意躺着, 便好似一幅无价画卷。
比他画过的每一幅都好看。
画再美, 也不及其人。
他低头, 慢慢起身,他与赵琮交织在一处的发丝渐渐分离。直到他站直,他的发丝完全离开床榻。
他暗暗叹气,抬脚出去叫人。
赵琮的身子不好,是生来就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