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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干戈一身黑色劲装,高大强壮,老而弥坚,只待今日大会之后,一切江湖恩怨一笔勾销,便可脱下这身劲装,做一个富贵闲人,安度晚年。

    “明日阁宾客到……”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吆喝。

    丁干戈红光满面地迎出们去:“有常阁主赏脸,寒舍蓬荜生辉!”

    常风俊甩开披风,从马背跃下,与丁干戈站定,双手抱拳,各自行了一礼,寒暄两声,一起往门内走去。

    忽而背后传来一阵惊雷般的马蹄声,众人回头,见大群人马呼啸而来,乌衣黑甲,骏马星驰,端得是气势恢宏。

    “是海天连城……”旁边有人叫道。

    转眼间,众人已至眼前,一声激昂的马嘶声,龙云腾勒马停步,高大的骏马停在门前,他骑在马上,低头看向众人,对丁干戈拱了拱手:“听闻丁庄主盛事,龙某前来捧场。”

    常风俊冷冷道:“你居然敢来赴会?”

    龙云腾漠然地问他:“我为何不敢?”

    “你勾结苏余恨,维护乐无忧,早已冒武林之大不韪,”常风俊道,“今日来此赴会,难不成是幡然醒悟弃暗投明?”

    龙云腾大笑,握着缰绳闲闲地坐在马上,云淡风轻看他一眼:“姐夫当真愚蠢得很。”

    常风俊暴怒:“你!”

    “够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安广厦负手走了过来,目光扫过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淡淡道,“丁庄主遍邀天下英雄来此见证金盆洗手,龙城主坐拥海天连城,自然能来,都别再门口了,进来入席吧。”

    龙云腾翻身下马,走进庄中。

    漱石庄乃天下盟三庄六堂之首,庄主金盆洗手,不喾为一件武林盛世,虽然江湖中从此少了一位英雄豪杰,然而多年恩怨一笔勾销,此间的豪烈洒脱足以吸引天下人来此赴会。

    “吉时到,金盆出!”

    一个金光闪闪的金盆被端到上首,里面盛了半盆清水,丁干戈走到众人面前,双手抱拳,沉声道:“多谢诸公来此见证,丁某自七岁习武,至今已整整五十年,五十年大梦一场,纵观天地,不过渺然一物,吾等仿佛天地之间一只蜉蝣,朝生夕死,令人不免心灰意冷。”

    安广厦道:“丁庄主无需自伤,世间岂有长生不灭者?即便如蜉蝣一般朝生夕死,也可享一日安逸。”

    “不错,”丁干戈笑了笑,“丁某征战杀伐数十年,刀口舔血,也想享一享安逸的日子了。”

    安广厦伸手,指向波光粼粼的金盆:“庄主请。”

    “是,从今往后,四海之内,江湖之中,所有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丁干戈站在金盆之前,一丝不苟地正了正衣冠,伸出双手伸向水盆。

    忽然一阵破风声,在座众人皆是习武之人,全部敏锐地转过头去,只见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一只小箭凌空而来,狠狠撞在金盆之上,巨大的推力使其箭头扎进盆壁,哐当一声巨响,金盆摔在了地上。

    人们目光落在小箭上,一个人霍地站了起来,惊叫:“金羽银箭!是风满楼的金羽银箭!”

    ☆、第七五章

    金羽银箭,长一尺三寸,只有普通箭矢一半,以特殊弓弦射出,因其尺寸短小故而速度极快,箭身遍涂银粉,发射时犹如一道星光,是风满楼的独有信物。

    当年天阙双壁——乐其姝与柴惊宸初出江湖时,驾舟沿长江逆水而上,连挑震江七十二坞,在每一位魁首的眉心都留下一只金羽银箭,一时间威震江湖,声名鹊起。

    如今乐、柴二人早已双双阵亡,金羽银箭却重现江湖……

    常风俊霍地站起身,望向门外,厉声喝道:“射箭之人就在不远处!杀了他!”

    厅堂之中顿时紧张起来,数名弟子领命而去,飞身冲出门外,四散分开,寻找起来。

    然而却有一阵清脆的蹄铃声响了起来,人们心头一颤,望向门外,只见漱石庄宽阔的石子路上,两匹青骡拉着一辆大车,在飘洒的薄雪中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车上不知装了什么,蒙着一层雨布,顶上坐着一个撑伞的少女,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黄花公鸡爬在墙头上叫,想哥哥想的我睡不着觉。刮了阵风来下了一阵雨,不知我的汉子在哪里……”

    一个人道:“那仿佛是钟意的婢女九苞!”

    安济瞪眼看去,远远看见那少女绿衣黄裳,神态悠然,不禁皱着眉头,嘀咕:“她来凑什么热闹……这唱得什么玩意儿,粗鄙!”

    “此女来者不善,”一个随从低声道,“钟意现在跟乐无忧穿一条裤子,派出这么个黄毛丫头,不知意欲何为,须得小心应对。”

    安济见那辆骡车沉甸甸的,虽猜不透究竟装着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机,点了点头:“我知道。”

    随从又道:“不过有盟主在此坐镇,又有常阁主、丁庄主等武功高手,谅那妖女也翻不出天来。”

    安济脱口而出:“她不是妖女。”

    “什么?”随从惊讶地看向他。

    安济皱了皱眉头,烦躁地岔开话题:“没什么,她既然已经来了,想必钟意也已经到了附近,这个混蛋肯定在憋什么坏招……”

    转眼间九苞已经赶着骡车来到众人眼前,大咧咧地盘膝坐在车顶,看着严阵以待的众人,一扬下巴,笑起来:“各位紧张什么?今儿是丁庄主的好日子,我来给人带一件贺礼,和一句话。”

    丁干戈:“什么贺礼?”

    “丁庄主张口就要贺礼未免也太小气了,”九苞嬉笑,“我觉得你还是先听话为好。”

    “这妖女太嚣张!”一个穿着漱石庄弟子服的大汉站出来,气愤道,“师父,让徒儿先来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九苞挖了挖耳朵:“谁家的狗在乱吠?甚是讨厌!”

    “你!”大汉暴怒,上前踏了一步,纵身一跃,魁梧的身体落在车顶,发生砰的一声巨响,声音沉闷而空洞,仿佛那车上高高隆起的东西是个中空的。

    九苞坐在车上没动,手指卷着一缕黑发把玩,抬头笑道:“唉哟,瞧这笨手笨脚,踩坏了你主人的贺礼,看他不打你屁股?”

    “少废话,接招!”大汉喝了一声,双拳伸出,虎虎生风地袭了过去。

    九苞身体往后一仰,抬起一脚,既快又狠地踹向他的拳头,绚丽的云锦绣鞋在他拳头上一点,借力凌空飞起,撑着花纸伞在空中一个飞旋,迅猛地甩出一腿,狠戾地抽在了他的头上。

    一口热血喷了出来,那大汉摇晃两下,从车上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