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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何灵雨居然有理有据地开始辩驳:“上回那个黑甲和战车都是我帮忙看的,朝廷那个白吃俸禄的军火库也没派人来。论起调兵遣将决战千里外,将军们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可又有几个能真正辨别出对方大规模杀器的破绽在何处呢?不通其中精巧机关,不过是瞎猫去撞死耗子,既浪费人力又耗物力,国库还撑得住?既有能够一击必杀的可能性,为何还固步自封地非要往这吃人的战场上添钱呢?站主,请您摒弃对娇弱女子的成见,放手一试。”
秋笙瞠目结舌地望着她,惊觉自己可能当真是有一段时间没跟这丫头见面了,乃至这人竟从笨嘴拙舌发展成了伶牙俐齿他还不知道。
“擒贼先擒王,破阵先破眼,”何灵雨继续道,“军械亦是如此,给我六把飞刀,我能给你停下敌军六辆战车。”
秋笙还没来得及表态,那姓王的搅屎棍居然从侧洞里钻了出来:“陛下就答应了吧,何姑娘,你跟在我后头,我罩着你。”
何灵雨本想下意识开口驳回这句“我罩着你”,抬头看看秋笙变得复杂难辨的脸色,登时随机应变地点点头。
那波风暴已经过去,第二轮轻微的震动渐渐愈演愈烈,这便是敌军战车巨轮滚过地面造成的闷响,王登屏住呼吸一听,发觉那边高立和齐默已经带兵出地宫了。
秋笙一面咬牙施力开仓门,一面气势汹汹地威胁道:“你给我看好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亲自天天抓老鼠烤给你吃!”
畏葸不前的北骊邓七在兜兜转转忽悠了西北军两个月之后,终于倾巢而出。他们新到的赤血已经在上次用尽,昆仑山那头也再度丢了联系,时间却再不等人,这般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大越恢复元气重兵出征或是西北军恼羞成怒深入腹地,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西北境地狼烟再起,百十辆战车轰响着前行,北骊人举剑扛刀凶神恶煞杀来。风暴肆虐过后的战场仍有些迷眼,壮马骑兵隐没在黄沙之中几乎看不分明,唯有那支诡异莫名的歌谣被西北大汉雄浑粗犷的嗓音几近嘶喊出来,与西北军铮铮战鼓声搅浑在一处,凭空冒出些宿敌相见分外眼红的血腥气。
高立刚接到王登的急报时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顿时眼不花腰不疼了,几下套上轻甲上马提刀就要杀敌饮血,此时立于高头大马之上,挥手示意全军准备迎敌:“五里之外便是生鬼,西羽营准备——”
他抬手放了支军信弹,王登会意:“弓箭手准备!五营随我来,准备侧面包抄!”
弓箭手的轻甲是何灵雨特制的,后背加了弓箭筒,调整角度后更方便拔箭,又在侧腰处多加了一只□□罐,羽箭从筒中抽出来时,恰巧能在毒罐里均匀地抹上一圈,凡是被箭头蹭破了一丁点皮肉的,一炷香工夫过后必死无疑。
浩浩荡荡的敌方大军在漫漫黄土中逐渐隐约可见,王登微微俯下身:“弓箭手!…一里地!放箭——”
与此同时,邓七也下令自战车上开火放炮,两厢霎时一齐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西北威州再度沦为人间炼狱,呆在京城中与横死沙场远隔千里万里的朝中众臣的日子也没有逍遥到哪里去。
先是西北边关告急,再是千金之身的万岁爷自作主张跑到主战场去了,这帮文官平日里尊崇着“君子远庖厨”的金科玉律,连鸡血鸭血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是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了,他们聚在一起先文绉绉地痛骂了一顿秋笙,表示此人对修罗场的极端热衷令他们摸不着头脑。
如此这般荒废了些时日,秋笙还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老头子们不得不被逼无奈地面对以太子殿下秋井然为首的混乱朝局。
隆明二年一开春,隆明皇帝秋子瞻便封小侄子秋井然为东宫太子,这孩子早期成长状况其实说的上是极尽人意,能文能武不说,还知书达理礼数周全,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只是自从他过了十岁渐渐长大了,天性品格就开始不可抑制地跑偏了。
虎父无犬子,他展现出了与前太子别无二致的致命缺点,实则也是整个大越王朝帝王的通病,便是极强烈而病态的控制欲。如今只是身为太子,便恨不得将天下大权尽数握在手中,对着江山张开稚嫩的爪牙,却显然并不具备气吞山河的本事。
左右相江辰和陆允现在收拾他还算是得心应手,毕竟他如今并非大权在握,放的那些无知狠话都还只能是说说而已。在朝堂上听大臣们吵架,哪一个措辞不合他心意,便狠拍桌子要把那人拖出去斩了。
自然不会有人听他的。
小太子年岁不大,尚未学会像前辈们那般了无痕迹地掩饰自己的情绪,气得当场就要一头撅下去,一面低声不知嘟嘟囔囔说些什么,一面瞪着一双猩红的眼,怒气冲冲地死死盯住那个说错了话的人。
江辰暗暗心惊,认为等秋笙一回来立刻便要让他先冷淡秋井然一段时间,这个孩子天生对皇权有种痴狂的迷恋,这种人万万当不成皇帝。
江辰不知道的是,先帝当年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只是拼命忍住了将这种渴望宣之于众罢了。
兑换纸票的事情暂且停止了,战争之中实在是抽不出银子来料理这些王权富贵,即便朝中一干人对此都有不小的意见——大概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老底也被抄了的缘故——此时也不得不俯首听从大部队安排。朝廷中几乎集合了全部力量送到威州去了,毕竟大多数掌权人眼下并不想要了秋笙的性命。
下一个继任者摆在眼前呢,是个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其中利害。
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想让北方尽快平定,正牌万岁爷回来亲自主持朝纲。
在满朝文武和全中原百姓的期望下,西北战场却大大地让大越子民掉了一回下巴,单单是与北骊的这一仗,便细水长流地打到了第二年去。
第48章 纷扰
秋笙没有在威州呆太久,他实在是跟邓七那孙子没什么好协商的了,眼瞅着这场绵绵延延的仗就要拖到大半年之后,心里盘算琢磨了下时间,楚翛那头也快到时限了,当下拍板决定打持久战,收拾着铺盖细软暂时回京了。
真是不打不知道,他还从来没想过在战场上居然会有幸遇到这般不骄不躁的敌人,简直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跟邓七那带着几万人马虚张声势地放一番狠话、把对方的战斗热情引发出来之后却掉头就跑的钝刀割肉式兵法一比,秋笙甚至无数次认真虔诚地开始自我检讨,研究自己这套闷头就是干的打法是否早已被时代所抛弃,人家现在居然更新换代了。
跟这样的怂蛋硬碰硬忒没意思,秋笙吩咐高立王登别乱了节奏,就这么始终如一地跟着他来回打上些时日,大越的国力总比小小北骊稍微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