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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四日,楚翛本想带着净然精挑细选出来的千名秃驴即刻启程,转念一想,却想起自己此行前来的最初目的,连忙拽着净然询问死魂脱体之术极其解决办法。这便被老毛头钻了空子,以什么“古书繁杂难以看懂,再给上三五日说不定会有成果”之类的说辞搪塞他,明白这是净然千方百计想留他在此再歇上些日子,纵然心急如焚,楚翛终究是没忍心拆穿。
时间归于两地俨然是不同的光景,天渊寺众僧虽说对即将上阵参战一事心知肚明,却被长久以来吃斋念佛的生活磨平了心性,倒也没多心急火燎。自表面看上去,难以平心静气的竟是只有楚翛一人,三五天不过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罢了。
而远在威州西北军大营,王登恨不得将一炷香的时间都掰成两半来用,只觉得当时跟拉图邓七作战时都没这么担惊受怕。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是知道的,因此格外担心错过了最佳时机令萨满川木占了上风,那小金人一般金贵的秋大爷还卷在漩涡中难以抽身,他带着何灵雨一走,又忧虑没杀干净的北骊残兵会卷土重来。种种不合时宜的构想几乎淹没了他的脑子,只觉太阳穴一阵嗡鸣,在看到秋笙大笔一挥写出来的军信时,险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
何灵雨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他:“王将军,这种情况我一人能应付,眼下北境仍不能称上一句太平安泰,你留下与高将军、齐将军一同守境便是。”
王登脑子一懵,反应过来后紧接着便说:“那你…”
“我多少会些武功,小毛贼还是没太大问题。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派一小队兵跟着就是,你还是留下看阵吧。”
他明明一言未出,眼前人却将他的心思一五一十看得通透。王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抓了把头发,略微思索一会,抬头道:“将我那队帐前兵派给你,无论如何保你平安归来。”
归来。
这词用的太过暧昧,何况自从经过秋笙和他家楚公子没脸没皮的熏陶之后,何灵雨也不再是个不知风月的纯良姑娘,自然一点即透,王登话音一落,便熏红了双颊。
王登此时终于发觉言语不妥,正要开口辩解几句,却只嗅到了一丝渐逝的皂角香味,那瘦削女子已是匆匆离去。
第66章 观战
计划一如既往进行得有条不紊,韩建华带领大军在原先规定的第二日夜袭萨满川木,因事先考虑到对方很有可能留有后手,便将后路隐藏兵力留得多了三分。念及秋笙每回上战场都是去当活靶子的悲惨命运,两人聚在帅帐中商量许久,终于决定暂时让于子忠代领火军统领一职,秋笙则随军师一道高高挂起,抽身战局决胜千里之外。
这人生长于战场之中数年之久,让他眼睁睁看着他人挂帅出征,自己当个壁画挂在墙上当个景儿,竟是差点儿没憋出毛病来,天天站在高阁上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地甚是难受。
不出所料,萨满川木果真是拿着那些铜铁假人放在桥头打幌子,实则将千军万马尽数聚集在军营中蓄势待发,韩建华这头一有动静,那边便是闸门大开,铺天盖地而来。
尽管是早有准备,两人却还是低估了萨满川木军队藏龙卧虎的实力,秋笙又不在一旁帮衬作伴,韩建华应付起来此等这般生猛的攻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吃力,看得秋笙跟在紧后头一阵接一阵地跟着冒冷汗。
无数次想提刀扛枪杀上前去,临到头来终究还是拼命忍住,转而随着军师一同观察局势,适时放出军信弹给身陷战场中的主帅通风报信。
局势说不上乐观,甚至连势均力敌都有些勉为其难,只是与满头大汗的秋笙相比,静立在一边的军师倒是颇能沉得住气,他唯一做出的大动作便是侧身拉了即将冲下阁去的秋笙一把。
“陛下为何不肯相信韩将军?”军师梳理几下长长的胡须,像是醉酒一般摇头晃脑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依老臣之见,若是按照眼下情形持续发展下去,我军必将获胜。”
这军师是为数不多的坚守在南大营中的老兵之一,却不知从何处沾染了一身自以为仙风道骨的臭毛病,有事没事就愿意在胡子上扎小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秋笙这种直肠子脾气一向是忍不下此类人物,因此两人虽说算是共事许久,却彼此间并无深交,只是如今秋笙不是当年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郎,看不顺眼怕是改不掉了,却多少能听得进去些前辈之言。
“若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本事还是前辈高一筹。”秋笙轻声道,“朕还须多加学习才是。”
秋笙跟熟络之人言语,向来不愿意以那身外高位限制住话头,军师自然不会不知。
他也只是对着秋笙这番可有可无的自谦报以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战场,正巧目睹韩建华手起刀落,恰恰斩下人高马大敌军副将首级,溅了满头满脸的滚烫热血,他只不过随手一抹,回身直冲着趁机偷袭的将士便是一记狠招。
秋笙悬在喉咙口的心登时放下一半。
原来亲自督军竟是这么个恶心人的滋味,不知是否是上天垂怜,这段度日如年的时日中,竟是奇迹一般传来佳音。
其中之一,自然是何灵雨在收到秋笙的加急军信之时立即动身来京,这姑娘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君子一言便是驷马难追,想来她既然开口许诺,便不过六七日的光景,便可平安到达。
而那另一件,却是秋笙前阵子盼星星盼月亮仍未盼来的楚翛寄来的一封长信,倒是着实吓了万岁爷一大跳。
番茄蛋留给秋笙,鸟兽如林的昆仑山倒也不缺这一两只颇有灵性的小东西,楚翛这回便随手唤来一只小巧精致、却生得丑陋莫名的鸟雀送信,信纸仍是一贯的海纹木纸,铺满了整整一张大木桌,那桌上最后一滴水渍也在展信前被秋笙瞪着眼擦干净。
眼下的情形着实不适合缠绵悱恻的儿女情长,外头仍是铮铮战鼓、铁血杀伐之声不绝于耳,不过须臾片刻工夫,他这帐中已是堆积起厚厚一沓军报,其中不乏标有红蜡的加紧军报,足见此时战场情况之紧急复杂。军师还等在高阁之上,千里眼握在手心,被一层薄汗浸得微湿。
秋笙神色难辨地看着展开在眼前的信件,咬着因过度干燥而飞起的嘴唇死皮,硬是生生尝到了血味,这才半眯着眼睛舔了舔唇角,轻叹口气,终是选择争分夺秒地徇私起来,暂且弯腰一坐,就着微亮的灯光细细看过,竟是渐渐皱紧了眉头。
楚翛平日里算得上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物,前一阵子放了秋笙的鸽子就已经极不寻常,且不说因着此人失约之行间接导致了秋笙在战场上身负重伤,万岁爷虽说名义上顶着金贵的名号,却实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