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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充本就不甚确定,经过韩建华这般气势汹汹一吓唬,顿时哑了火:“只是猜猜而已,毫无根据...”
“况且苏万越确实是要铲除干净的,”韩建华笑着摆摆手,“不过你这屁放的,吓我一跳。”
“我倒觉得,此屁有理。”
帐外低低一声回应,三人颇有些惊异地回身看去,见那人云淡风轻一撩帐帘踏了进来,长身玉立,隐隐约约可见背上一把歪斜靠于其上的万尺弓。
韩建华一挑眉:“楚公子?”
秋笙从炮手那里得到杀手身穿虎狼夜行衣一事后,第一时间便委派小白鸟将消息传达给了当时正从昆仑山往天渊寺赶的楚翛,情急之时书信写不得太长,不过区区三言两语之间,那喷薄的怒意竟是冲天而来,明明写得是“好言相劝讨回公道”,却无端让楚翛有种“凌迟处死赶尽杀绝”之感,口吻生硬冷漠得令人心惊。
虎狼夜行衣...
乍一看仿佛所有证据都无一例外指向苏万越,可楚翛说到底是个天生心眼较常人多三分的人,要说他头一面见了那倒霉炮手开始怀疑苏万越时,分明是根本毫无准确指证确认凶手,他对自己判断的肯定,却远远胜过铁证如山摆在眼前的现在。
桩桩件件...实在是太明显恰巧了,苏万越是个这么招摇过市的人么?
秋笙与他关系并不密切,却也知道这虎狼夜行衣是这人心头好,那这个独树一帜的小癖好,岂非是人尽皆知了?
明知是个稍有不慎便可能露出马脚的刺杀计划,竟然还明目张胆地命杀手全数穿上虎狼夜行衣,哪怕是连明察秋毫自信不会露馅的楚翛都不敢这样嚣张,他一无所作为夜夜笙歌的猪头,有这胆量直接与当朝天子宣战么?
那杀手既然武功高强对付护卫队轻而易举,眼神如何能这般不好使,竟让一身负重伤的漏网之鱼逃脱?
太多疑点,只存疑一个,便该仔仔细细将先前推论尽数推翻重新谋划,只是当时着实太过心急,想着准备赴江南战场种种要事,竟当场对着秋笙下了那样的定论。
大意了。
从帐外进来之前停了一会儿,恰好听过去他二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猜透了那真凶的用意,天罗地网千方百计,竟是为了将秋笙彻底激怒,加快苏万越下地狱的速度。
这样明显直冲着苏万越飞过去的一口大黑锅,这布黑手之人显然是压根儿不想给他活路,还暗中希冀着他死得越快越好,甚至巴不得秋笙气得半句解释不听,上去便取了他的猪头。
楚翛垂眉叹了口气,向三位将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好容易开了口,说的却不是众人最为关注的话:“子瞻还没到么?”
直截了当越过苏万越一事,摆明了不想解释。
韩建华看出来这两人都赶着时间,也不逼问:“刚走不久,跑军营里头调兵去了,眼下该是已带兵出了营,往水师部队那儿要人命了。”
楚翛猛然一阵牙酸:“他调多少人去?”
韩建华:“三千。”
“三千?”楚翛苦笑道,“他是不是快被气疯了。”
虽然是问句,他用的却分明是个不容置疑的语气,韩建华不可置否:“气得脸都黑了,一路砍死了三十个还不解气。楚公子好生聪明。”
楚翛笑得更艰难了:“凭他的本事,不过一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废物贪官,带三百人去都算是大材小用,带三千?”稍稍一顿,耸肩无奈道,“他这不是要去拿人命,是准备踏平苏家老巢。”
韩建华:“...”
恢复正常的于子忠抓紧时间冷哼道:“也不知哪位大人方才咋呼着三千人不够塞牙缝的...”
路充:“你还想要军饷么老于。”
韩建华转头为自己毫无说服力地正名:“正经统领还是讲道理的小充充。”
楚翛不明所以地看了几个来回,放弃在这些被军律法折磨得人模鬼样的将军面前看出个所以然来,转身便走。
“楚公子!”路充一声喊住他,“你这是?”
“把子瞻拦下来,”楚翛回头无可奈何地笑笑,就着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瘦削的肩背一览无遗地紧紧收在轻甲服中,纤细而白皙的脖颈轻轻扭过一个微妙的弧度,明明绝没有陡然间少了块骨头缺了点肉,却平白显得那身板格外细瘦孱弱似的,偌大一把万尺弓扛在背上,简直像是要将他一身筋骨压为齑粉一般,令人无故心疼起来。
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只平淡无奇道:“有人处心积虑要让苏万越死得百口莫辩冤枉无辜,借子瞻怒火封住他的嘴而已,我还真是想听听,这人口中比他性命还值钱的秘密究竟为何。”
三个将军被他这番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一阵懵圈,目送着他走出几步,却又急速转过身来:“韩将军。”
见那人走上前一步,楚翛一面翻身上马,一面嘱咐道:“江南大战近在咫尺,万万不可被雅尔夫装模作样的遛狗战术蒙住双眼,掉以轻心。”
说完,他重重一夹马腹,转瞬间了无踪影,剩韩建华一脸莫名其妙地回头问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们管这东西叫遛狗战术的?”
他二人此番前来江南战场,皆是来匆匆去匆匆,秋大爷更是连个马都懒得下,活像是赶集抢便宜鸡蛋的大爷大妈一般火急火燎。楚翛则是急着让他冷静三分刀下留人,在帅帐里头咕哝了几句让将军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鬼话便溜之大吉,加之雪千里助力,绝对是来无影去无踪,除了那三人和被调走的火军三千人之外,死士军中竟无一人知晓秋大爷来溜达了一圈,更连阁主的影儿都没见着一点儿。
只是人眼可见之地实在有限,鬼魅幽灵倒是阴魂不散。
那艘前不久给韩建华五光十色放了个礼炮的战舰,此时正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层层叠叠的海雾中,雅尔夫手中是卷江南沿海线的地图,图纸中细致描画精致不已,连秋笙刚换了个地方的茅厕都勾画地一清二楚,就差帮着韩建华他们数数猪圈里到底有几头老母猪不能产仔了。
他聚精会神地研究着这份地图,身旁赫然是个五官身形与常人并无大异的木偶娃娃,这没有生命的东西此时双眼尽职尽责地平视前方,竟隐约透出阴森森的冷意来。
突然,那本该死得不能再死的木偶,竟僵硬得伸直了右臂,缓缓将雅尔夫手中地图反折过来,那双黑珍珠眼睛忽然动了动,静静凝视着图上猪圈的位置。
雅尔夫顺着他的用力方向,换了只手为他撑着图纸:“大人有何发现?”
楚筌抬眼看过来,不管多少时日,这具冷冰冰的木头身体他终究是不能习惯,那一双眼球竟然一只看向左侧一只看向右侧,斗眼斗错了方向,空洞眼珠在昏暗的船灯下闪着阴冷的黑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