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扑倒在地上，韩雅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触到了丁寒倔强的眼神。

    那双似乎与世无争的澄澈眼眸此时染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他嘶哑着嗓子，对韩雅沉声道：“别动！”

    韩雅竟真的就不动了，她看得出丁寒的抗拒，似乎是一瞬之间升起的、对她产生的拒绝。为什么……明明刚刚还……韩雅竟因为丁寒的疏远而感到一丝委屈。

    气氛缓缓地僵持着，终于，还是那个男人按捺不住，呵斥一句：“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闭嘴！”韩雅当即尖声怼了回去，似乎这男人给她的情绪豁开饿了一道口子，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朝他发泄心中的焦躁不满。

    “你们这群禽兽！做这些恶心透顶的非法试验！凭什么，凭你们自觉高人一等吗！”要是没有这群败类，丁寒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也不会对他做出奇怪的事……生出奇怪的感情，她们还会是普普通通但快快乐乐的好朋友……韩雅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忍不住将所有的怨怼都泼向了男人。

    男人冷着脸听她发泄，忽然，他冷笑一声，几步朝韩雅走来。韩雅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接着她看到男人朝她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起，丢垃圾一样丢到了一边。韩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见到那男人已经跨坐在了丁寒身上，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显得有些失真诡异：“等不起了，我准备亲自实验，这家伙长得还不错，不是吗？”

    “你放开他！”

    “不许动！”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交叠成了一曲救赎的颂歌。韩雅错愕地朝外看去，地下室的大门被暴力打开，一水的武装警察冲了进来，十数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口罩男！

    “不许动，你被捕了！”

    文珺站在最前面，义正言辞，宛若吟唱着高音的咏叹调。

    第43章

    韩雅在被解救的过程中一直都愣愣的，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如梦似幻，她始终隔着一层，感觉不到应有的悲欢。她呆呆地看着警察鱼贯而入，看着有人脱下外套披在丁寒身上，看着有人把丁寒带走，而她自己则浑浑噩噩地被护送着离开。

    车子开了好久才进市区，逐渐热闹起来的城市气息令韩雅渐渐回过神来，她嗅着熟悉的香氛味道知道自己正坐在自家的车里。可是……丁寒呢？他怎么不跟自己在一起？带走他的人又是谁？韩雅迟钝的思维缓缓运转开来，她觉得那两个人有些眼熟。

    “我爸呢？”她问司机。

    “韩总在处理别的事，要我保证大小姐您的安全。”

    别的事……不知为何，听到这个答案韩雅心中莫名感到了一丝不安。电光石火间两个人的面容浮现在韩雅脑海里，身穿西装，一丝不苟地跟在爸爸身边的人……是他们带走了丁寒！

    “司机，我要去我爸那里！”韩雅忽然焦急起来，因为激动，她发干的嘴唇撕裂出细口，很快嘴里就蔓延出血腥味。可是司机却好像选择性失聪了，他目不斜视，一板一眼地开车，豪华轿车在马路上一道飞驰，速度快得好像将一切都甩在了身后。

    走得越远韩雅就越心急，她简直痛恨自己的迟钝，为什么没有当场就拦下丁寒！那些人要把丁寒带到哪里，她会不会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种可能性，韩雅忽然心里一空。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她勉强稳住神色，越过座椅靠背伸手扳住了司机的肩膀。

    “不带我去见我爸，我就要抢你的方向盘了，如果出了事大不了一死，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保证了我的安全。”她冷着脸说出这番话，要论任性，她韩雅还是十分有一套。

    几经波折，司机还是屈服了，车子停在一间私人诊所，韩雅铁青着脸拉开车门，一抬头正对上自己同样脸色阴沉的父亲。

    一老一少相同的眼神就这样隔着空气对视，韩雅虽然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但毕竟是韩氏的血脉，她跟她的父亲是相似的，骨子里都是偏执与倔强。隔了好一会儿，还是韩雅先开口：“爸。”声音因为情绪的起伏而有些颤抖，一个单字都被她叫得跑了调。韩父似乎微微动容，神情稍微缓和了些，却没想到韩雅的下一句话直接叫他暴跳如雷。

    “我喜欢丁寒，我要他做我的番。”韩雅神色平静，一双手却悄悄捏紧了。

    “你说什么？”

    “我喜欢丁寒，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受到这样的虐待，我要对他负责。”似乎有了一个开口，后面的话就如流水般泄露出来，丁寒是如何安慰她的、如何逞强保护她的、如何被肆意改造见她尊严的……韩雅说起这些，心就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可是，韩父的眉头却渐渐拧紧，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要负责有很多种方式，给他钱、给他工作……可是你为什么就那么想不开要嫁给这种人？他凭什么能成为我韩家的一份子！”

    “就凭我喜欢！”韩雅的情绪被韩父点燃，也激动得吼出来。可是吼完这句她忽然眼眶一热：“爸爸，这么多年你一直希望我按照你的理想来活，想把我锻炼成一个出色的接班人，可是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的爱好都被你否决，我的喜怒哀乐你也不关心，你除了交际应酬就是交际应酬，在我成长的二十年里从没像个普通父亲一样关爱过我，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你却要站出来阻止我喜欢一个人，我在你那里只是一个接班人吗？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长长的一段话被吼出来，像是搬开了一块压在心里的大石，石块是走了，可是被压抑着的不见天光的苔藓仍旧浸泡在阴暗的水分中，将心脏一点点包裹进阴影。

    韩父愣怔了一瞬，眉头忽然狠狠皱起。私人诊所的门打开了，出来的人是韩雅的妈妈。几天不见女人似乎憔悴了不少，“小雅，你爸也是为你好啊，你不知道这几天他连一个整觉都没睡过，他……”

    “闭嘴！”韩父忽然一抬手，制止了话音，接着，挺着他精神的那股气似乎消失了，韩父垂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动作，韩雅看到了父亲头顶斑白的头发。

    “爸……”韩雅有些后悔地软软叫了一声，却听到他说：“是爸爸错了，对你关心不够，以后……以后你喜欢什么就去做吧，设计服装也好，跟普普通通的小子结婚也好，爸都支持你，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韩雅一脸不可置信，却看见妈妈温柔地笑了：“小雅，这次真的是你误会你爸了，他只是听说有个孩子被改造，还是在咱们家工作过的，想着救人要救到底……”

    “那他为什么那样看着我？”韩雅感觉奇怪得很。

    妈妈却神秘兮兮地一笑，耐人寻味道：“那孩子睡迷糊了，一直念叨一句话。”

    直觉不是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