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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怎么就老了!”她原本是笑着的,说着说着,竟然语带哽咽。
杨氏轻轻揽着女儿,也不说话。心说,我年近半百,可不就是老了吗?恐女儿伤感,杨氏又转了话题,说起些许趣事儿,见女儿神色如常,才悄然松了口气。
她已到天命之年,也不知能再陪女儿多久。她只盼女儿能得一良人,一生顺遂。
十多天后,周暄正临窗练字,丫鬟半夏从外面进来,笑道:“姑娘,路家少爷教人送来的。”
周暄闻言放下了笔,她有点好奇,路征这回给她什么?不会又是“扳不倒儿”吧?
——路征给她过不少玩意儿,但每一次,都会附一个憨态可掬的“扳不倒儿”。起初还觉得新鲜有趣,次数多了,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路征这次送过来的东西,依然有个“扳不倒儿”,而另外一件,周暄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半夏高声道,“我知道的!”她在那儿物件上轻轻拨了一拨。
那物件竟发出了“叮咚”、“叮咚”的声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是仔细听,虽然声音粗糙了些,但意外还不错。
路征附了一封信过来,信中详细介绍了此物。他说,这是“八音盒”。因材料有限,做的不成样子,让她不要嫌弃。
周暄把信翻来覆去,瞧了又瞧:“八音盒?”
所谓八音,是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这个声音单调,又哪里称得上八音了?竟然叫八音盒?不过,一动就会发声,倒是挺新奇的。
不过,想来这也不是路征的本事,多半是舅公教会他的。舅公无所不能,又最疼爱她,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才到京城来。
周暄想了一想,决定给路征回信,说是感谢他的礼物。为表感激之意,特意将她的心爱之物——她珍藏多年的“扳不倒儿”赠给他。
两个一样大小的“扳不倒儿”和那封信一起到了路征手上。路征先是不解,待看完信后,不觉莞尔。
小姑娘遣词造句很客气,但字里行间的怨念扑面而来。
这孩子是收“扳不倒儿”收烦了么?她可能不知道,他第一回见她的时候,正是隆冬,她一身红衣,裹得圆滚滚的,走路摇摇摆摆,真的像极了不倒翁啊。
路征心说,要不,下次换成大阿福?
他也不知道给这个年纪的亲戚家的女孩子送什么最合适。怎么样才既能教小姑娘喜欢,又不算失了礼数?
周暄信送出去后没多久,就有了些悔意,觉得自己此举不大妥当。但要让人去将信追回来,又不可能。她只得叹了口气,胡乱翻了本游记看。
这件事一直没人提起,周暄才慢慢将此事放在脑后。
第8章 听到私情
转眼间到了六月初九,绥阳长公主寿诞。长公主地位尊崇,交友广阔。待得这一日,公主府宾客云集。男宾女眷,竟也相安无事。
周家与长公主沾亲带故,偶尔也有来往。长公主的帖子下到周家,杨氏带女儿周暄前去赴宴。
杨氏出身不高,初时与官员家眷来往,被人轻视。后来随着丈夫官运亨通,她渐受人敬重。但是,她仍不大喜欢这样的场合。
女眷被安排在香雪厅。六月天,香雪厅也不见暑气,零还隐约有丝丝凉意。
周暄心说,这定是用了冰。她下意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上次那个泼了她一身茶又哄她去花园的小丫鬟,却看到了姑母周沁及其女陈苑。
周沁见到她们母女也甚是欢喜。她与杨氏多日未见,姑嫂俩自有一番话要谈。陈苑就拉着表妹,躲一边去了。
今天的长公主衣饰华贵,仪态万千,含笑招呼众人,犹如仙子临凡。然而,这个高贵的仙子只在此地停留了一小会儿,就匆匆离去。
陈苑摇着纨扇,悄悄跟周暄咬耳朵:“我听说花园那边,还有许多男宾等着她去招待。”
“花园”两个字唤起了周暄的一些不大愉快的回忆,她轻声道:“嗯。”
“听说泾阳侯也在。”
周暄眼皮一跳:“怎么?”
陈苑叹了口气:“我二叔仙逝好多年了,这泾阳侯大概是个好的吧……”
周暄“哦”了一声,明白了表姐话中的意思。想来坊间关于长公主与泾阳侯来往甚秘的传言,多半是真的了。
这许多女眷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香雪厅里甚是热闹。
忽然,一声尖叫,香雪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是一个穿粉色衣衫的小姑娘,才十一二岁年纪,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挂着一串泪珠,眼神惊恐,且不停地往她身后的妇人身上靠。
那妇人并不想给她依靠,她眼中闪过一丝嫌恶,身子却向旁边移去。
这两人,周暄并不识得。但周遭人的议论,给她解了疑惑:“是万安伯家的事儿……”
一说是万安伯家,众人恍悟,原来是他家。那么发生什么也都不稀奇了。万安伯家大小姐跟继母斗法,谁不知道?不过,可能要有热闹看了。
陈苑低声对周暄讲道:“她们家后宅不大安稳。那小姑娘,叫林樾溪,是万安伯家的二小姐。她旁边那个,是她母亲。”
周暄瞧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真的是生身母亲吗?感觉不是很像啊。
林二小姐看着娇娇怯怯,弱不禁风,衣衫也简单素净。而她母亲林夫人,妆容艳丽奢靡,跟旁边神情淡漠的林樾蓉更像是亲母女。
被母亲当成眼珠子疼爱的周暄不大能理解刚才林夫人嫌恶的眼神,投向林樾溪的目光,不自觉地带了些怜意。
早有丫鬟上前询问缘由,林樾溪稍微安定了一些,脸上犹带着泪珠,指着面前的茶杯,颤声道:“有虫!茶,茶里有虫!”
丫鬟查看,黄澄澄的茶,表面有些许浮沫,以及,一条死了的虫子。她也唬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恶心。她心中直埋怨,不知是谁不小心,竟犯了这等大错。不过虫子有什么可怕的?何况还是死虫子。
快速拿开茶盏,换上新的。
林樾溪这才稍微不那么害怕了。她几次抬眼,怯怯地看向姐姐,犹豫了很久,似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迟疑着问:“姐姐刚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