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大胆的陈铜
第八十三章大胆的陈铜
“我说过了,这里不许喧哗!”
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精赤着上身猛地推开门户,冲着门外的人大吼。
胸前一巴掌厚的护心毛乱糟糟的扑在胸前,形貌凶恶至极。
“手下留情!”云琅只来得及喊出这四个字,那个彪形大汉先是被刘彻那个跟人熊一样的护卫踹的飞了起来,不等他身子落地,四个同样彪悍的护卫已经追了上去,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狠狠地向彪形大汉的四肢剁了下去。
“别伤他!”刘彻依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这个突兀出现的彪形大汉造成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四个护卫手里的一巴掌宽的阔剑顿时从劈砍,变成了横拍,云琅呲着白牙听见四声响亮的铁剑拍在肥肉上的巨响,只听声音,他就知道应该很痛。
大汉来不及惨叫出声,下巴就被一双大手捏住,稍稍一用力,他的嘴巴就张开了,一颗核桃大小的带眼木球就被塞进了嘴里,用两根连接在木球上的带子牢牢地绑缚在他脑后,与此同时,小拇指粗细的牛筋绳子,已经落在了那家伙的身上,一眨眼的功夫,壮汉倒攒四蹄的形象已经出现在云琅的面前。
人熊手里的长剑点在那家伙的后脑勺上,他只能乖乖的将脑袋杵在地上,即便身上的疼痛快要让他疯狂了,他也不敢动一下。
“这就是你说的人才?”刘彻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惊骇欲绝的陈铜。
云琅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他叫陈铜,平生最擅长刻字,世代以刻字为业,乃是阳陵邑乃至关中手艺最好的刻匾匠人。”
刘彻点点头指着门楣上的“有道不让”四字道:“朕就奇怪,这四个字乍看起来模样不错,却少了神韵,此人没有读过多少书吧?”
“回陛下的话,说来可笑,这些字只要分开,此人没有不认识的,没有不会写的,如果连在一起,那就不解其中意了。”
刘彻哈哈大笑,抬脚上了台阶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如此说来,此人之所以认识字是因为谋生之故?”
“正是如此,他认识字却无人教导他字中含义。”
刘彻淡淡的道:“终究是一介匠夫罢了,你口中的人才就是这样的人吗?”
刘彻有些失望。
云琅从屋子里搬出一块木板,放在门口道:“陛下请看,这就是此人的价值所在。”
刘彻走进看了一眼木板,发现这些字刻反了,认了片刻才轻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关雎》,刻在木板上做什么?”
云琅又拿来一张纸,贴在木板上道:“如果将墨汁涂抹在木板上,然后再用纸张蒙上去,用扫帚扫平,然后把纸张揭下来,这首《关雎》就会被印在纸上,而后再将纸张装订成册,即可成书!
陛下且看,这里有一些半成品。”
“咦?”刘彻惊奇一声,快步来到云琅所说的半成品前面,只见纸张上黑乎乎的一片,中间白色的痕迹才是字的模样。遂不解的问道:“不如手抄来得快。”
云琅笑道:“一本两本十本,自然是手抄的快些,如果这些通书需要成千上万本,自然是印刷来的快。”
刘彻思索一下点头道:“朕的文告,律法,如果也用此法印刷,确实减工百倍。
就是字迹模糊一些,不好诵读。”
“陛下,这些木板上雕刻的字乃是阴刻,想要字迹清楚,就需要动用阳刻。
阴刻与阳刻的区别就是一个印出来的字迹是白色的,其余地方有大片的黑色,阳刻印刷出来的字是黑色,其余地方是白色,如此一来,字迹要清晰的多。”
刘彻又看了云琅拿过来的阳刻木板,有些高兴地问道:“是否已经可以印刷了?”
云琅见其余的几个工匠都跪在地上如同鹌鹑一般乖巧,就知道他们是指望不上的,就亲自动手,取来了墨汁,刷在阳版上,稍微等了片刻马厩用笤帚把纸张刷在木板上,然后轻轻地取下,一连印刷了六七张才停手。
云琅指着其中撕破的三张纸道:“还是不成,墨汁的黏性太强,会把纸弄破,而且也会降低印刷速度,还需要继续改进墨汁,微臣认为墨汁中应该添加少量的蜂蜡,可是添加了蜂蜡之后,墨汁就很难沾附在纸张上,这就需要陈铜他们继续试验,直到找到一种既能不粘连印版,又能清晰附着纸张的墨,说起来简单,想要找到真正的好墨,难如登天啊。”
刘彻忽然笑了一下,指着云琅问道:”你西北理工学的就是这些学问?“
云琅立刻笑道:“是啊,是啊,都是这些小学问,大学问都留给国朝的博士们去做。”
刘彻意味深长的看了云琅一眼道:“这些小学问弄透弄清楚之后,可比那些大学问有用多了。
我大汉多得是皓首穷经的博士,少的是你们这种干小事情的人,哈哈哈……学问,学问,天下的学问何其多……慢慢试验吧,等你们找到了合适的墨,就告诉朕。”
刘彻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印刷作坊,不知道为何,云琅总觉得这位大汉皇帝似乎有些悲伤。
虽说作坊不大,刘彻还是看了足足两个时辰,走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阿娇贵人也结束了她的牌局,跟刘彻一起上了一辆大马车回长门宫去了。
宋乔一干贵妇也显得极为激动,今天这一遭算是来对了,不但跟阿娇贵人打了一场牌,还见到了陛下,虽然陛下连看他们一眼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依旧欢快的如同小鸟一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苏稚哭丧着脸抱着一个很沉的樟木匣子,云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锭子跟各种首饰,如果农家小户得到其中一个,就能乐昏过去,而苏稚看起来已经快要哭了。
目送宋乔带着意犹未尽的妇人们去家里打牌,苏稚把木箱子丢给云琅委屈的道:“她们不准我打牌,只让我在一边看着,不论谁赢了,都会给我塞一个金锭……夫君……她们都欺负我,把我当小孩看。”
云琅搂着苏稚拍拍她的后背笑道:“现在跟我去去看一个人,看到了他,你就会明白,那些人都是在宠你,而不是在欺负你。”
皇帝走了一阵子了,陈铜依旧被倒攒四蹄丢在地上,他的四个弟子依旧跪在地上,没人敢动弹。
苏稚惊恐的看着陈铜一身横肉上的四道可怕的红色坟起,低声道:“恐怕已经上了内腑。”
云琅叹息一声解开了陈铜脑后的带子,取出他嘴里的木球,捏着他的腮帮子用力一托,算是合上了脱落的下颌。
陈铜不等云琅慢慢解开他的绑绳,活动一下嘴巴,就留着口水问道:“刚才来的是陛下?”
云琅点点头道:“你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人,也是我见过的人中运气最好的人。”
陈铜点点头,眼睛却在泛白,咯喽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苏稚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选了最粗壮的一根刺血针刺进了陈铜身体上的血棱子,一股暗红色的淤血就顺着刺血针的间隙汩汩的流淌出来,眼看着淤血放尽,云琅对陈铜的是个弟子吼道:“还跪着干什么,快过来照顾你师傅。”
那四个泥雕木塑一般跪在那里的学徒,似乎被云琅的一声断喝,下的回了魂,各自呻吟一声,软软的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胯间很快就濡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