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每个人都是该死的
第一六四章每个人都是该死的
“李蔡该死!”
刘彻长叹一声,咬牙切齿的说出了四个字。
阿娇见皇帝面容扭曲,微微一叹,也不说话了。
每当皇帝觉得自己处于劣势,就会很自然的将罪责推卸给宰相,这对刘彻来说也是一个最容易获得自我安慰的一个法子。
刘彻没有承认自己有过错已经很久了……这样的状况看样子还将继续持续下去,直到不可收拾……
是个人就会犯错,这是一定的,但是,大汉帝国能有现在,即便是有错误,也不能是皇帝的错,这已经成了大汉人的共识,刘彻想让这种共识转化为一种普世价值观念,这样最终他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神祗。
云钱其实早就侵犯了帝国的利益,只是因为最新铸造的云钱上有刘彻英俊的头像,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就目前而言,能在小小的铜币上将皇帝的英武的模样彻底表现出来的钱币,只有云钱。
隋越亲自将一百斤枇杷送到云氏的时候,云琅平生第一次对皇帝生出感激之情。
尤其是当隋越说出枇杷的来历之后,云琅更是觉得这东西很珍贵。
向隋越赌咒发誓,这东西只会让苏稚一人享用,如果将来孩子能平安降生,他将亲自进宫向皇帝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于是,午饭开始之前,苏稚的饭盘里就多了四枚金黄的枇杷。
添加了皇帝光环的枇杷,果然让苏稚胃口大开,不但吃光了枇杷,还破天荒的吃了两碗饭,这让云琅喜出望外。
然后,云氏的另外一位谒者平颂,就坐着马车连夜去了洛阳,按照云琅的吩咐,能弄来多少枇杷就弄来多少,只要苏稚肯吃饭,就算把全天下的枇杷都弄来,云琅也心甘情愿。
“夫君,枇杷好吃。”
苏稚又吃了一颗,满足的对云琅道。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夫君也吃!”苏稚拿给云琅一颗。
云琅摇摇头道:“我过几天再吃。”
苏稚满意的把枇杷送进嘴里,相比美味的枇杷,她更享受被全家人宠爱的感觉。
“云音馋的厉害,都不愿意跟妾身争夺枇杷,也就云哲吃了几颗。
夫君,您说这枇杷怎么会这么好吃呢?”
云琅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到苏稚的脸上微微一笑,他发现皇权加成过的东西确实有意料不到的奇效。
吃了枇杷,苏稚就愉快的抱着微微隆起的肚皮靠在锦榻上,指着前院的方向道:“那些人怎么还留在咱们家里?整天乱糟糟的,妾身想要去前院走走都没办法啊。”
云琅笑道:“交锋到了最激烈的时候,董仲舒昨晚吐血了,夏侯静的嗓子也变得沙哑,即便如此,这两人依旧毫不退缩,带着各自的一伙人,继续在外边的棚子里跟士子们发誓赌咒呢。”
“发誓赌咒?”
“对啊,楚王好细腰,后宫多饿死,汉王好儒学,士子改门庭,这都是常事。”
“呀,这样下去,我们西北理工跟璇玑城该怎么办呢?”
“不要紧,我们的学问都是当用的学问,需要从小培养,这些已经成型的士子对我们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能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的学问不学,偏偏去学那些嘴头上的功夫,真是的,一点都不实在。”
“这是需求跟供给的关系,皇帝喜欢,天下人景从这是一定的。”
说话的功夫,老虎走进来了,因为受了重伤,老虎的漂亮的皮毛开始掉毛,尤其是伤口位置上的毛发脱落了,露出红红的肌肤,东一块,西一块的这让老虎显得极为落魄。
苏稚往老虎嘴里的塞了两颗枇杷,老虎连核一起吞掉,然后就趴在云琅脚下,继续舔舐伤口。
背上的伤口因为缝合过,已经基本上愈合了,云琅的手指拂过伤口,老虎就把身子往前凑一下,伤口愈合过程中会非常的痒,他希望云琅能帮他抓抓。
苏稚幸福的叹口气,将自己的脚翘起来,得意的道:“以后就这么过日子,多好。”
云琅给老虎检查过耳朵上的伤口后道:“这样的好日子最多还有一年,明年的开春,就该是陛下对匈奴真正用兵的时候了,或许不仅仅是匈奴,陛下,会向任何对大汉有潜在威胁的国家发起战争。
陛下准备一次性的解决所有外患,在这之前必须有足够多的积累来支持他发起的大规模战争,因此,才会有如今的平静。
战争将成为一个国家所有人的事情,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你夫君我,恐怕也要领兵出征了。”
苏稚吃了一惊道:“真的会这样吗?”
云琅皱眉道:“陛下本不是一个隐忍的性子,如今任由勋贵们在我们家前院挑选人才而不作声,就是为了他下一步要做的大事做铺垫。
你看着,秋收之后,军将甲士就会回营,而卧虎地培训好的那些匈奴奴隶,也将成为大汉军中的军奴,随军作战。
到时候,你们留在家里,要格外的小心。”
“您是怎么知道的?”苏稚变得更加惊讶。
云琅叹口气道:“陛下这些年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又何尝不是在研究陛下的一举一动,现如今,虽不能对陛下的行为把握个十成十,十之八九还是能提前预料到的。”
苏稚怜悯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忽然觉得当男人是一件极其悲惨的事情。
梁翁已经站在门口等好久了,云琅站起身,给苏稚的腿上盖了毯子,又把老虎的破毯子拿过来盖在老虎身上,这才出门,就在今天,他要当一天的人形木偶。
董仲舒吞下去了一大包三七粉,这样名贵的药材,只有在云氏才能无所忌惮的使用。
为了这一天,他努力了十年之久。
眼见得日上中天,就问弟子吕步舒:“永安侯可曾到来?”
吕步舒连忙道:“已经派人催请了,该来了。”
“朝中诸公可曾到来?”
“已经来了,再有一刻就会抵达云氏大门。”
董仲舒将帽子戴在没有几根头发的脑袋上,瞅瞅自己依旧用不上力的左臂道:“也不知这只手以后还能不能用了。”
吕步舒道:“云氏医馆的医者说,再有两月,就能使用自如。”
董仲舒叹口气道:“医术一道,璇玑城还是有些门路的。”
“西北理工先生怎么看?”
董仲舒看了吕步舒一眼道:“我死之后,你不是云琅的对手,儒家的事情都没有办好,现在说西北理工为时太早。
西北理工的学问太过晦涩难懂,我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将口传心授这样的传承法子继续下去,如果云琅找到了可以大规模传播西北理工学说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全力支持,将他囊括在我儒门的大旗下全力推广。
云琅此人在意的是学问的传播,至于哪一门学问占据统治地位他并不在意。”
吕步舒沉默不言。
董仲舒摇着头叹息一声,自己的这个弟子才华机智是足够了,却对云琅这个人缺少认知。
云琅微笑着来到董仲舒门外,看到了董仲舒那张笑的极为灿烂的脸,同时也看到了吕步舒那张充满敌意的脸。
他并不在乎吕步舒这人会对他如何,只有董仲舒这样的一代名家才会让他尊敬三分。
至于吕步舒,他实在是不用太在意。
一行人来到云氏大门口的时候,云琅发现,梁赞正努力的向来客们解说夏侯静的谷梁学说,并且将一本本印刷精美,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书本奉送给来客。
董仲舒停下脚步,听了片刻梁赞的解说,就对吕步舒道:“这样的事情你做不来。”
吕步舒道:“先生的学说高贵无匹,焉能与贩夫走卒一般在街头兜售!”
董仲舒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夏侯静最希望见到的场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