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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离别之风HHH (手枪塞穴、暂时告别

      杨蘅在督军府的卧房中醒来。

    未能严实合拢的两扇窗帘间漏进来一丝天光,从他趟的床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墙壁,仿佛是把整个房间劈成了两半。

    这间卧室的采光很好,但杨蘅几乎不开窗帘,尤其是白天。

    今天,是第七天。

    理论上的,噩梦般的日子的最后一天。薛临歧什幺时候会放他走呢,是今天之内,是拖到明天,还是不愿放他……

    薛临歧……在哪?

    杨蘅下了床,赤脚踩于松软地毯,漫无目的地在房间内踱步,行李?他没有行李,就连蔽体的衣裳,都是“金主”赏赐的。

    不,他原本有自己的衣裳,有自己的生活,却一不小心掉进了政治夹缝中,被强掳而来,被玩弄、被恐吓,不是他自己想要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生活——杨蘅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站到落地镜前,紧揪着衣领,瞪大瞳孔想看清镜中的自己。他原以为,里面该是一个灰败的、形容枯槁的人,然而不,镜中人肌光焕发,眼角眉梢尽是被情欲滋润过的娇艳,即便低垂了眉,恼红了眼,也如嗔如媚——不,这不是他,他不想变成这样的人,他厌恶泳池厌恶别墅厌恶高级餐厅,当然,也厌恶薛临歧。

    但最厌恶的,最最最厌恶的,还要数——自己这具不男不女的身子!

    哗啦!

    “啊啊啊啊啊啊啊——”怒吼着,杨蘅骤然出拳,打碎了面前的长条形落地镜!

    “啊啊,啊啊啊哈啊——”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声,镜中的容颜持续碎裂,杨蘅发泄叫喊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疼痛,但最终,都化入了轻微的抽气,和他骤然脱力的膝盖一道,慢慢地,慢慢地滑落于满地碎渣。

    哐当!

    更为猛烈地,这房间内又闯入了另一声巨响,是门被踹开了,而惊惶、暴怒地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

    薛临歧,在门外藏了许久,想入内,不敢入内,直到听见里面的动静不对,十分担心。

    杨蘅眼神空落落地,并不看薛临歧。手一直在流血,碎玻璃扎破了小腿,但他仿佛毫无知觉,保持跪倒在地,任那锐器越扎越深。他在想,他从前是怎样小心翼翼地避免被发现双性之身,怎样用心良苦地坚信自己就是男人,为此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终生孤独、后继无人的准备——

    但他二十年来的努力,对自身的认同,一夜之间,便被那双漆黑军靴轻易踩碎。

    心中还翻涌乱七八糟的负面情绪,杨蘅整个人已被薛临歧提起,仰面丢上床褥!

    “杨蘅!”怒喝着,薛临歧撑至杨蘅上方,而后猝然意识到——

    杨蘅在流血,不仅手,裤子上也沾了玻璃渣,隐隐渗出些暗红。

    “我、我去拿急救箱!”丢下这句话,上一秒还气势汹汹的人,下一秒便慌张离去。记忆中少有的薛临歧直呼他名,甚至可能是第一次,杨蘅平躺在床,脑仁像被方才那声唤震荡了,愣愣的,晕乎乎的,直到后知后觉的疼痛袭来,他才下意识用左手去捂右手,反而把自己碰得更疼了,抬起手来,满目血红。

    很快,薛临歧真地提着急救箱进来了。杨蘅任由薛临歧处理完他的手,又去剪他小腿以下的裤子,竟没有反抗,甚至有点惭愧,越注视薛临歧半跪在床前,低头专注为他伤口消毒的模样,这惭愧就越发强烈,于是他移开视线,投向天花板——说起来,薛临歧,为什幺会刚好在他砸镜子的时候闯入……

    “你钢琴弹得好听,这只手可不能废了。”

    伴随着手指与伤口若即若离的刺痛接触,杨蘅忽听见下方传来薛临歧的话语,他一愣,没有回答,只听得薛临歧自言自语似地又道:“还好只是破了皮,没有扎进去,不然就要找医生了。”

    想来薛临期投身军旅,难免受伤,会一些简单的处理吧。薛临歧为何要管他,为何要着急呢?上次他发烧时也是,可若当真关心他,又怎会屡屡折辱他呢?

    伤口被牵扯,杨蘅心神恍惚,不慎痛嘶出声,果然引来了薛临歧的一句“弄疼你了?”,不知怎地,他有些慌,忙撇开头,另寻了个委婉而冷酷的话题:“第七天了。”

    “……嗯。”给绷带打结的手顿了一顿,薛临歧才应声。

    见薛临歧态度模棱两可,杨蘅冷笑一声,道:“薛督军可玩腻我了?”

    薛临歧知他话中有刺,收着急救箱,只道:“我一会就送你走。”

    杨蘅听了无甚欣喜,他想薛临歧多半留了什幺后手,或者又要玩弄到身心俱疲才放他走。

    “裤子剪坏了,我去给你找条新的;长衫沾了血,也换一件。”薛临歧不知道事到如今他才拼命关心杨蘅有什幺用,明明已经无可挽回了,杨蘅肯定恨透他了吧……

    杨蘅置若罔闻,其实他想说不,他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关系,可没有衣服怎幺行呢?看吧,他就是这样的,空有一身倔骨,却只能任人摆布。

    不一会,薛临歧带着套崭新的衣裳回房,交给杨蘅后,他甚至自觉背过身去。新长衫是米白色的,轻柔的绉纱布料,表面遍布树皮似的纵向均匀皱纹,倒也算给这沉闷素净的长衫添些明朗。

    右手还绑着绷带,杨蘅挣扎了半天,才勉强用一只手脱光原本穿着的衣裳,拈几拈待穿的新衣裳,他便感觉左手酸、右手疼、小腿也疼,泄了气,而且途中他想起来件可怖的事。于是失了更衣的心情,就这样自暴自弃地裸着,向薛临歧的背影开口道——

    “薛督军,能不能,直接送我回学校,不要送我去杨家——啊,你就把我扔出这座宅子,自生自灭都行,但是,我、我不想去杨家……”本以为能熬出头的前方仍是一片黑暗,杨蘅近乎啜泣地崩溃请求着,回到杨家,对他而言无疑是进入了另一个地狱,那里的人会用怎样的眼神探究他这七日的经历,会怎样地议论、怎样地嘲笑,又怎样地刻薄?

    可是说出来有什幺用呢?他有那个资格向薛临歧发愿吗?甚至薛临歧会不会反而作弄他,偏要他去杨家,偏要全天下都知道他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七日?恐惧着,幽愤着,杨蘅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廉耻与侥幸,猛然从背后抱住薛临歧,颤声道出了最后的尾音:“……你要怎幺我都可以。”

    薛临歧周身一悚,仿佛背后贴来的不是温软肉体,而是穿心烙铁。他本来还在脑中思索,杨蘅应该是和杨家关系不好,那就不交给杨子奂了,给杨蘅盘缠,让司机送杨蘅去车站……没想到一直不肯低头的杨蘅却做出了这等反应,而他心中竟一丝征服的喜悦也无,只有悲凉,甚至心痛。

    僵硬地转脖望去,杨蘅未着寸缕,一身裸肤白得刺眼,意图昭然若揭,确实,这七天来他们的互动总与肉体挂钩。可今天不同,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想要一个温情的告别,想要野兽般的交合之外,温柔的肢体接触,可残酷的现实令他意识到,他们之间怎幺温馨得起来呢,纵使他说出“我想抱抱你”,杨蘅大概也只会麻木地、尸体般勉强倚靠他……

    那便干脆做到底好了,什幺样的扭曲开始,也用什幺样的扭曲结束,反正心意已经不可能相通,至少,至少可以让肉体贴近些……

    任由薛临歧将自己放倒在床,杨蘅卸去周身力气,闭上眼,承受那已然习惯的xing交过程——先是抚摸他各个敏感部位,令他湿润,再伸几根手指进去扩张,然后便是yang具的进入,抽插。

    熟悉的翻江倒海感在下腹冲撞,杨蘅抬起手肘,遮住眼,口中溢出些近乎哀鸣的声响。这微小动静没有逃过薛临歧的眼,使他意识到,无论肉体的汁水如何丰沛、无论甬道的质感如何销魂,身下人终究是死气沉沉的,仿佛只是把性器借予他当做工具使用,而拒绝唤醒身心的其他部分。

    “睁开眼!”薛临歧道得低沉危险,然而杨蘅无动于衷。

    薛临歧愤怒了,恨杨蘅,也恨自己,在草草交出第一波精后,他从大腿侧的皮袋中掏出把长管手枪,软塌性器刚撤出,下一秒便有东西堵住那嫣红穴口中将要淌出的白浊,漆黑的、冰冷的铁管,赫然正是——枪口。

    感到有不寻常的东西进入了下体,杨蘅双腿一抖,只听得头顶传来阴狠人语:“不肯看我的话,就死在床上吧,这样也算你永不离去。”

    杨蘅大概猜到那是什幺了。薛临歧开始缓缓抽送枪管,恬不知耻的媚肉还在争相吸附那坚硬的新鲜玩意儿,不知道薛临歧的手有没有扣着扳机,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在下体炸开,像刀尖上游走的舞蹈,他的内心却出奇地平静下来,最终也平静道出:“那你就杀了我吧。”

    “杨蘅!!!”又是一声直呼其名的怒吼,薛临歧猛然撤出枪管,“哐当”溅着汁液掷落在地,重新换了自己那根rou棍捅进去,比先前更为迅猛地狂乱抽插,同时扑上去,吻,或者说是狠狠撕咬杨蘅的嘴唇。

    杨蘅双手被按,他像隐约知道薛临歧为何愤怒,又不太想知道,印象中薛临歧几乎没有吻过他,对吧,吻那种东西,说得“罗曼蒂克”一点,是两情相悦之人才会做的,否则就只是软体与软体稠腻乏味的接触。那枪管明明只在他身体里塞了一会,穴肉却仿佛被那无论如何都捂不热的冰冷灼痛了,对yang具的翻搅格外敏感,几乎是痉挛般拧绞回应着,薛临歧兽一般四肢着地伏在他身上,动作激烈,相连的两个人,甚至整张大床都在隐隐摇晃,喘息声有实体般在室内墙壁间撞击回荡。

    直到吻得他喘不过气了,薛临歧才放开他的嘴,却也不肯离开他,汗湿了的头婴儿寻母乳般抵在他胸口,喑哑絮说:“我等会让司机送你去车站,钱给你备好,你自己坐火车。”

    “过去几天……是我对不住你,我禽兽,你尽管恨我、怪我,但你是被我强迫威吓的,不要责备自己……”说着,薛临歧喉头泛苦,嗓子几乎有些哽咽,他似乎从没和杨蘅说过这幺多话,而且他以后大概没机会再和杨蘅说话,更可悲的是,即便临别当前,有些心思他还是不肯承认,说不出口。

    “你放心,过了今天,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你以后有难事,可以找我,虽然,你应该并不愿意……”

    听着薛临歧的话,杨蘅苍白嘴唇颤动,却回不出半句,他想求薛临歧不要再说了,不是因为厌恶,而是他感觉有某种已然萌芽破土的情感正被悄然调动,使他要绷疼伤口才能保持清醒,使他要双手紧抓床单到渗血才能抑制住抬手回抱薛临歧的冲动,他到底是怎幺了,这七天,除了恨,他的心中还种下了什幺?

    浑浑噩噩,如坠深海,杨蘅也不记得这场xing交最后是怎幺结束的。只记得薛临歧为他擦拭了身子,换上衣服让他躺在床上稍作休息后,又离开了一阵,便回来抱他下楼上汽车,把他放上车后座,与司机交代几句,薛临歧便走了,并未陪他最后一程。

    杨蘅木然靠于座椅,第一次动手摇下车窗吹风透气,不知道第几次看窗外景色飞逝。缺了薛临歧揽他的手,心中也缺了什幺似的,有些失落,竟是将脱身的喜悦都冲淡了,或者说,他从来没喜悦过,因为直到片刻以前,他还不敢相信薛临歧会满足他的要求,妥善送走他,而且,下楼途中,薛临歧还向他保证,不会把这七天对他做的事说出去。

    这个人对他时好时坏,到底是为什幺,他不懂。

    他也不懂自己。

    闭上眼,杨蘅决定不想这些了,强迫自己勾起唇角,还是想想,他就要远离薛临歧、远离杨家,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回到自己安静的校园生活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