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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居,正屋的塌上已经堆满了拜帖。这还是在外院分过一遍的。官场上也讲究一个夫人外交,有些自觉与钟涵没有交情的,就让自家夫人上场和温含章套近乎。
她惯来给人的印象都是笑眯眯的平易近人, 也不奇怪会有这么多人找上她。春暖咋舌道:“夫人,您不知道, 门房那边大半的拜帖都是指明送给您的。”对着这般情景, 春暖心中只能想起一句话, 柿子挑软的捏。
温含章弹了弹一份用素缎暗纹制成的锦缎拜帖,这家夫人还算懂规矩。有些人直接就送了一份红底烫金的过来,对于后一种,温含章看都不看就扔到了一旁。
这些帖子肯定是一封都不能接下的,但如何回复也得有分寸。譬如钟氏的几位族老夫人,温含章就是挑出来亲自回复,其他的都推给了钟凉笙。
出了月子,她已经把中馈大权从钟凉笙手中拿了回来。这么小半年,居然也没把钟凉笙的心养大,她见温含章生完儿子能出来主事,简直像烫手山芋般把家务扔了出去。只是心中还惦记着温含章怀孕前亲自拟好的丫鬟出府名单,这几日都是在怀暖斋中唉声叹气。
张嬷嬷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温含章,温含章很有些无语,这一年来事情多,她都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不过一句话的事,钟凉笙硬是在心中存了这么久都不敢跟她提。难道她会吃了她不成?这姑娘还是得多练才行。于是温含章就把钟凉笙从怀暖斋中拖了出来一起回帖。
若是这件事能按钟涵的计划发展,钟凉笙未来必将炙手可热。她要是还这么不利索,温含章的面子真是没处搁去了。
钟凉笙手中执笔,抬头看着温含章将一封署名为昭毅将军夫人的帖子放置一旁,小声道:“嫂子,昭毅将军是正三品,咱们这么做合适吗?若不然我就一起回了吧,也就是多写几个字罢了。”
温含章笑道:“笙妹妹,嫂子教你一句,凡事只要拿住义理,任他官再高也说不出我们一句不是。这些人不敢上门,就是还要面子的,正好,我们也要面子,守孝本就该清净,府里直接回绝了,他们生气骂人也是没有道理的。”
钟凉笙柔顺地点点头,俯下身子继续回帖。
温含章看她这样,一时间弄不清楚她究竟听懂了没有。钟凉笙实在太过温驯了,她想了一想,道:“笙妹妹,我听闻怀暖斋里有个大丫鬟不太懂事,咱们家现在也不缺人,我拨两个好的给你换了她?”
钟凉笙手上颤了一颤,洁白如雪的宣纸上立刻落下一个墨团。她惊慌地抬头看向温含章。
温含章笑眯眯的,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认真。这妹子是依赖性人格,温含章见过几次她与她的大丫鬟一起,许是从小就要护着无依无靠的钟凉笙,那丫鬟性情十分强势。
钟凉笙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她突然放下手中狼毫,对着温含章一个劲儿地磕头。
温含章:“……”
春暖和秋思在她的示意下强行将钟凉笙架了起来,钟凉笙这头磕得十分用力,额头都红肿起来了,在她两个大丫鬟手下就像一只惊慌的兔子,颤着身子,嗫嚅着嘴唇十分惶恐。
温含章:难道她脸上就写着坏人两个字?
她叹了一声,让丫鬟打了一盆水进来,亲自将帕子濡湿为钟凉笙擦脸。烫热的帕子让钟凉笙心中回温不少,她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温含章。
温含章一边擦一边打趣道:“笙妹妹生得这么漂亮,磕坏了就让人心疼了。”温含章将她脸上的脏污擦去,又给她的额头和嘴唇上过一遍药,顺手把药膏放在她手里,“这药是宫里出来的,很好用,你早晚多抹两次,很快就没事了。”
钟凉笙手里握着药膏,看着温含章温柔可亲的面容,突然多出几分勇气:“嫂子,玉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要把她赶走好吗?”
温含章温和道:“你们感情好是好事。但你是大家小姐,她是你身旁的大丫鬟。若是有朝一日你嫁人,你难道要把你的福气和夫君都分给玉福一半吗?”
钟凉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一切归于沉寂,她认命道:“玉福愿意当姨娘,我也说不了什么。”
温含章,温含章深吸了一口气,更坚定了要把这个丫鬟从钟凉笙身旁赶走的信念,她继续柔声道:“你与玉福提起过这件事吗?”
钟凉笙有些迟疑,温含章立刻知道他们之间就这件事肯定有过默契。她眯了眯眼睛,那个丫鬟的心大了。
温含章道:“按说一府有一府的规矩。嫂子不应该多过问你未来如何处置家事。但,玉福这丫头性子强势,她若当了姨娘生下庶子庶女,你要拿这些庶子女怎么办,与你生的嫡子女平分秋色?”
温含章握着她的手,继续温言道:“这一年来你也看到了,我和你大哥都不是苛刻的性子。你大哥只有你一个妹子,以后肯定不会把你胡乱许人,最起码你的夫婿得有功名。圣人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在官场上行走,后宅更是要稳定。你要是过于抬举玉福,就会造成嫡庶不分,御史们最喜欢在这上头做文章,到时候若是被弹劾,你的夫婿会怎么想?你的子女们,眼看着庶系与他们不相上下,他们心中会不会怨恨你?”
钟凉笙也是从公侯之家出来的姑娘,虽自小就被人漠视着长大,但不至于连善意恶意都分不清。她不善言辞,但她心中对温含章的感激从来没少过一分。可惜她太蠢了,说不了一两句话就胆怯脸红,因为这个,钟凉笙心中没少埋怨自己。
此时听着温含章的温声细语,她面露感激道:“我知道嫂子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她习惯性地咬了咬唇,温含章伸出手将她粉嫩的唇瓣从贝齿下解救出来,打趣道:“这么好看的嘴唇,咬出血来就可惜了。”
钟凉笙被她这么一打岔,脸上羞涩地笑了笑,继续道:“嫂子不知道,玉福以前为了维护我,受过许多苦,好几次被嬷嬷们教训,差点就挨不过来了。那时候我们主仆,没钱托人买药,是玉福命大才能活到今日。我不能因为我现下境况好了就不要她。”
这些话藏在钟凉笙心中许久,今日终于能在人前说出来,想起从前,钟凉笙泪流不止,她把脸藏在温含章的手掌中,哀求道:“嫂子,大家都说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玉福是丫鬟,别人觉得她就该这么护着我,可是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现在怀暖斋里也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