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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深锁道:“环儿可有什么法子?”

    贾环道:“我听闻府里买办向来是先领银子,再去采买,回来交账便好。父亲不妨让他们交账时附上店家的签字画押,货物数量品种单价,共收了多少银子等等。”

    贾政沉吟点头,贾环又道:“只是一点,虽大多商家重信誉,但也难免有里外勾结之事,甚至有假冒签押的,父亲不妨参照市价,出入甚大的,便派人去核查,发现一例,只管用最严厉的法子在众人面前严惩,且无论身份如何,没收了家财,从此绝了他的晋身之路,合家世代都只能做最最下等的活计,如此必能吓阻一些人。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凡做的好的,父亲也要不吝奖赏,若是做的不算过分的,父亲也酌情私底下敲打一二也可。”

    贾环知道贾政才华或许是有的,但在管家上却是几乎一窍不通,是以说的极为仔细,贾政一一记下,抚着贾环的头道:“我儿甚是聪慧。”

    送贾政出门,打帘子让贾政上车,贾环含笑放下帘子,忽又想起一事,重又掀开,低声道:“父亲。”

    “嗯?”

    贾环的声音很轻,似乎希望贾政听不到一样:“多置些祭田吧。”

    贾政浑身一震,再要去看贾环时,便只见了晃动的车帘,心中莫名沉重起来,祭天……这是连抄家都不会动的产业,这算是最坏的打算?

    送走贾政,贾环对贾政的那句聪慧的夸赞哭笑不得,这些东西,王夫人怕是深得其中三味的,可自己这个爹却完全不开窍似的。不过也好,他宁愿他爹笨拙正直,也不要像王夫人一般口蜜腹剑,一肚子坏水。

    贾政满腹心事回到荣国府,却发现府中欢欣一片,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贾琏路上听到好消息,便带着林黛玉日夜兼程提前赶了回来。

    看着喜上眉梢的王夫人,贾政有强烈的违和感,自己这个太太向来是不喜欢黛玉的,但现在她脸上掩也掩不住的喜色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此刻也无心计较这些,让人唤了贾琏过来,交代了一些事宜,又招了黛玉来,见她虽清减了许多,但精神却还好,好生安慰一阵让她回去休息,自己独自一人留在书房思索。

    贾环的所作所为,让他骄傲又惭愧,作为家中的幼子,十多岁的孩子,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能看破家中的危局,卖了经营数年的庄子悄悄为家中还债,还为他出谋划策。即使不为了应对此刻的局面,仅为了不想输给儿子的作为父亲的骄傲,便由不得他懈怠。

    此刻贾宝玉却在黛玉面前懊恼:“……你们竟是无缘的,当初你进府的时候,环儿刚去了庄子,你走了,他又回来,昨儿他刚又去了庄子,今儿你便到了,若是知道你今儿便能到,我怎的也要让他迟几日再动身。”

    林黛玉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惦记环儿呢?”

    贾宝玉道:“妹妹你不知道,环儿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往日我见到的那些,统统不及他的一半……”

    林黛玉瞥过了脸去,嗤笑道:“原来你惦记环儿,不是因他是你弟弟,竟是因他生的好看……若他生的丑陋不堪,还是一样的品行,你可还惦记他不?”

    贾宝玉顿时呆住。

    林黛玉心中一阵酸涩,她原是多心的,贾宝玉因贾环生的好才惦记他,那自己呢,他惦记自己可也是因为自己生的好?若自己丑了呢,老了呢?顿时悲上心头,眼泪便止不住掉了下来了。

    贾宝玉大惊,道:“林妹妹,你别哭,都是我的不是,又惹你伤心……”

    林黛玉这般心事,却不愿让他知晓,强笑道:“我哪里就哭了呢,不过是沙子迷了眼……你方才说环儿怎么了?”

    贾宝玉将秦钟的事大略说了一下,道:“你万万想不到,环儿那性子,竟也有促狭的时候,好不娇养的公子哥儿,竟让人去庙里挑水劈柴……昨儿我还去探他,黑瘦了许多,但精神却是极好的,竟真的就被环儿一个方子给医好了……”

    第26章

    冬天日短,感觉午后不久日便西斜,山间小路上,有一行八1九人迤逦而来,看情形是父子三人带着几个从人闲来无事散步消遣。

    为首的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步伐稳健悠闲,走着崎岖的小路上,亦如闲庭信步,举手投足皆有一种难言的气势,一眼便能看出当是久居人上之人。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容貌皆极俊美,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人冷峻庄重,举止沉稳有度,一人温文儒雅,飘逸潇洒却不失随和,二人皆是人中龙凤,此刻并肩而行,让人顿生一时瑜亮之感。亦觉得这老者有福,生下这样一双出色佳儿。

    细看之下,这面容冷峻之人,正是曾与贾环有过两次巧遇的胤禛,走在他身边的却是皇八子胤禩,之前老者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胤禛见老者目光落在路边齐整的梯田上,似颇有赞赏之色,心中一动道:“阿玛有所不知,这座庄子,名义上还是我的呢。”他原就想找机会向康熙说明此事,恰巧今日康熙一时兴起出来走走,竟就到了这里,算是天赐良机。

    康熙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讲?”

    胤禛道:“前些日子老十三托我给他谋个庄子,好容易找到一家肯卖的,却又提了条件。原来他那两座庄子,日日有人寻他买,偏他一个都开罪不起,又想留下一个自用,是以想让我对外认了是这庄子的主人,才肯将另一座卖给我。”

    康熙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胤禛目的已达,便不再多话。

    康熙手挡在眼前,像远处眺望了一下,道:“既是老四的庄子,不妨去看一看……这里的庄头,很会种地啊。”

    胤禩仔细查看梯田,疑惑道:“看这渠道的分布,难道这上面有水源不成?”

    康熙赞道:“老八长进了。”不曾种过地的人,一眼能辨出排水渠和灌溉渠的区别,也是难得。

    又问胤禛:“可认得这里的庄头?”

    胤禛摇头道:“我只见了一纸契约,庄头庄主都不曾见过。”

    康熙不再说话,率先向那隐隐露出粉墙一角处走去。

    还未靠近,便听到有少年清澈的声音:“嘿!嘿!”

    顿时一愣,四下望了一眼,都不见人影,这“嘿!嘿!”两声叫的竟是他们?好个无理的孩子!虽这样想着,但心中却涌出一种新奇的感受。

    说话的少年站在庄外一座七八米高的圆柱般的砖塔上,旁边架着木梯,塔顶上有木质的围栏,少年就趴在围栏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