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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他撑坐起身,忽然感到脸颊凉凉的,伸手一摸,原来是他早已冒出一头冷汗。

    “荣儿,醒了?”濮阳桀端着汤碗,从门口走来。

    言荣意识恍惚,濮阳桀的身影与梦境难分难舍……

    待那人笑意盈盈,慢慢近到眼前,言荣不敢眨眼睛,他怕一闭眼又回到那个充满酸楚的梦境中。

    言荣睁着一双眼眸,安静地涌出一滴接一滴的泪珠。

    濮阳桀一怔,放下汤碗,快步走近床旁

    “出了何事?”

    言荣依旧怔怔地望着他流下眼泪……濮阳桀慌了。

    言荣迎着那人震惊的眼神,将他抱在怀里。

    这才是真的……太好了。

    柳锦城走后,言荣大病一场。

    病梦中的他十分痛苦,醒来后他又哭又笑,着实吓着了不少人。

    他的三位恩客听说之后,心急如焚。当即决定将言荣带出卿欢楼,于西郊望江阁精心修养。

    后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一修养便是一生一世。

    西郊,望江阁旁一处野竹林。言荣说是外出疗养,其实已算是脱离了卿欢楼,风月场里的人几乎没人再记得曾有言荣这么一号人物。

    一晃六年过去,言荣没什么变化,无非是从那个楼挪到了这个阁,连他的床也还是原来卿欢楼的那个。言荣想换,但那三位不让,说是又宽敞又好用……

    言荣并不想靠那三个位养着,他心里别扭,会觉得还是在被包养。他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倒也被他混出点名堂。

    言荣的双腿不便,便经常于阁前的竹林中静坐。坐了几年,心气沉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像得道了一般,便在无事的时候画了几幅墨竹,他本是以前描摹过自是有些功底,加之他的手腕虚浮,虽字迹凌乱,可用在墨画上却别有一番空灵韵味。

    不曾想言荣的墨画竟能卖得好价钱。久而久之便真成了他的主业,甚至有人将言荣称作丰竹先生。缘由是他善画竹,技法高超且画作颇丰,固有这一称。但他并非只画竹,他有四大拿手之物:“墨竹,明月,山间云影与清雾。”

    画够了山水,言荣决定画个新鲜的,便摩拳擦掌用了半年多画了一幅仕女图,打算拿着这幅去画商那里换成银子。

    他将画作送到画商处,画商扫一眼,面露苦恼:“这,也就十七八两……”

    言荣眼冒金星:“真的吗?!!!”

    “……”画商明白丰竹先生的画是这里最好卖的。不知为何,他的画总能让人心境开阔,价格还低廉,买的人自然就多。

    言荣本人虽然会画,但根本不懂这行当里的深浅。言荣想着又不是那些个一掷千金的时候,平常人家日常花销也不到几两如今一幅画能卖将近二十两银子,他还暗中窃喜呢。

    当即就将画作押了下来。

    “那……那你放这儿吧,以后有画常来。我是老实人,不诳你。”画商道。

    “谢谢老板,恭贺新年。”言荣美滋滋地抓过银子,拱手作揖道。

    “恭贺恭贺。”画商道。

    言荣踏出门,画商夫人便从里堂进来,瞅着言荣的背影傻乖傻乖的,便与画商道:“这孩子老实,你就不要再压他了。”

    画商打开卷轴仔细观赏起来,道:“你知道什么,这丰竹过去是个伶倌,画得再好有什么用,那些个画商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将他给拒了……当年上京只有我这一家肯收他的画……我说完价钱,你忘了他当时那个感激涕零的样子……”

    “再说我也没压他多少,世道近些年太平,这些文玩古董,日后还会涨的。以后我再补给他就是……”

    画商夫人可怜道:“不容易……他这样的身份,怕是成不了家的……”夫人望见挂着在店里的最显眼位置的一幅墨竹画,不禁道:“别说,画得还挺好……入泥不诉怨尘土,待得逍遥画劲骨……这题词说的是竹子,还是人呢?”

    画商也叹了一声,于心不忍:“孤苦无一,他也是个可怜人……咱家是不是还有你娘家人寄来打糕。我看他每逢过年都要买很多。给他拿点过去。”

    言荣本来都已走远,却被画商夫人叫住。她赠言荣一盒打糕,言荣感激不已,连连道谢。

    入夜。立年交春,上京里来来往往的,红装金履,提灯夜游,稚儿嬉闹于街市,呼朋唤友,人群中追逐。酒楼挂起红幡,商铺彻夜长明,天下繁花尽入此间。

    濮阳桀搂着言荣,对上京的街市十分好奇,他在地摊摆件,总会挑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待售的面具千千万万,他偏偏要选妖魔鬼怪,还求言荣也买个跟他一模一样的……

    你言荣头疼地付了双份钱。之后他濮阳桀又去看人家捏糖人,一阵指手画脚还不买……

    言荣捧着一堆烟花爆竹,走得小心翼翼。完全追不上濮阳桀捣乱的速度。

    在普天欢庆之中,言荣忽然被一片宁静捉住了眼光。

    那人白衣黑襟,正是当年的道长。

    “道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言荣欣喜地跑上前去。

    “你。”他停住。

    “您不记得了?我原先是卿欢楼的……”言荣难为情道。

    “不记得也不要紧,我一直想对你道谢呢,若没有当年道长点化……我恐怕不会活到今日……”言荣捧着东西,不好抱拳,便略低身子,微微颔首。

    “难得有缘,道长如若不弃,可否小叙片刻……”

    他注视着言荣的一颦一笑,不禁随他笑起来:“不急于一时……”

    “有人找你,回去吧。”道长说着,示意言荣回头看去。

    濮阳桀很快找过来,手里握着两个恶煞糖人。

    “小桀你来的正好,这位是……”

    濮阳桀不解:“荣儿和谁说话?”

    言荣再回头,那道长已融入人海,寻不见了。

    “是一位道长旧识……罢了,后会有期。”言荣朝着茫茫人海说道,

    “糖人买了?那便回去吧,定鱼和重简该等急了。”

    “哦……”濮阳桀的语气不情不愿。

    上京有一处平湖,平时人迹罕至,可一赶上祭典祭礼一类的庆祝节日时,这里就变得热闹非凡,由于连着护城河,会有不少男女老少来此放河灯,以求家业永远,新年顺遂,亲睦人和,良缘得配,也有不少歌舞船舫,游湖清唱。更有驾一叶之扁舟,与亲朋好友,共赏人间美景者。

    这其中,便有一轻舟随波逐流。船上,二人对弈。

    “本王没有耐心,这局怕是输定了。”他执白子道。

    “王爷说笑了。”另一人执黑子,淡淡道。

    王爷盯着棋局:“你如何才能将书简另一半给我。”

    “濮阳桀从我手中将它夺去,想必已交付王爷。”裴方静等着他落子。

    “你我心知肚明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