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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步之遥

      关于谢容止,有很多的未解之谜。

    他的确很有名,但也很神秘。

    谢容止的凶名是从伊甸园建立之后开始愈演愈烈的,也就是末日之后三年,他才真正成名。

    关于伊甸园成立之前,谢容止在哪里,又做了什幺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

    连谢容止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失去了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也因此才会对末日耿耿于怀。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纪徒清一个人知道。

    还有此时正在播放着的记忆。

    纪徒清置身于黑雾之中,因为某种不可名状的安心,他并没有觉得恐慌,而是静静地观看着眼前的景象。

    原本的黑雾中,忽然出现了一片血色。

    在那片血色中,可以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在步履蹒跚地走着。那人身上沾染着满身血迹,身体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到处乱晃。

    纪徒清忽然眯了眯眼。

    系统问:【宿主,这是谢容止?】

    “你不是有原着?”

    【宿主,你根本没有写清楚吧……】

    纪徒清顿时沉默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写,主要是当时写到后半期了,本来甜甜蜜蜜的写play,忽然来点虐的东西,有点受不了。

    谢容止那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幺,除了纪徒清,凌楼似也知道。

    因为那段时间,凌楼似和谢容止在一起。

    谢容止和凌楼似,在末日前是恋人。

    谢容止被戾污染之后,失去了神智,他并没有伤人,只是遗忘了一切,失去了任何作为人的证明,他的家人、朋友全都抛弃了他,只有凌楼似,始终照顾着他,不离不弃。

    凌楼似是个孤儿,没有任何依靠,他只能活得艰难而辛苦,用一个人的食物照顾两个人,带着谢容止在末日里面挣扎求生,无数次濒临危险,无数次凭借他那一点点微弱的光系异能起死还生。

    在谢容止清醒的前一天,凌楼似出门寻找食物,回来之后,谢容止就失踪了。

    谢容止想起了一切,唯独遗忘了那三年,还有凌楼似。

    没人能知道,凌楼似在伊甸园里看见左拥右抱、笑得张扬肆意的谢容止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幺。

    或许这世界上,只有纪徒清这个原作者能脑补得出来。

    所以纪徒清顶着凌楼似的脸,对遗忘了一切的谢容止说。

    ——你和我的爱人很像。

    ——但你不是他。

    即便是对于纪徒清来说,也是这样。

    他所遇到的这些人,虽然都拥有着他爱人的灵魂,但终究不是他的爱人,即使他可以接受和他们做爱,和他们躺在一张床上谈情说爱,他始终面对着的,都是那个少年时期,突兀降临到他面前的那个惊喜。

    纪徒清叹了口气,忽然就不想看眼前的这些场景了。

    这地方,是谢容止的戾所化。

    他的戾,是因为凌楼似而生。

    因为爱得太深,爱得太重,所以不敢想象自己失去了凌楼似之后会怎幺样。

    凌楼似是谢容止存在的意义,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他会被戾污染,所以他会戾气入心,所以他一旦抛弃了戾,一旦战胜了戾,就是抛弃了对凌楼似的爱。

    这是一个死结。

    也是当年的纪徒清心里的死结。

    曾经还年轻的纪徒清,不能理解为什幺,越是爱得热烈,越是觉得即将粉身碎骨,越是觉得即将失去这份爱情,越是觉得自己的恋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知道,不管他的爱人还是他,对于当初的那段别离,都知道,那是短暂的。

    但三月之期过了,三年之期过了,十年都过了。

    而纪徒清也死了。

    曾经短暂的别离,曾经的小别胜新婚,变成了生离死别。

    越是隔得近,越是害怕;越是爱得深,越是恐惧失去。

    ——往往只是一步之遥而已。

    纪徒清低垂着眉眼,或许是戾的影响,或许是那股子一直憋在心里的情绪忽然开始了躁动,他忽然掩面,几乎要落下泪来。

    亲爱的,你为什幺还不来找我?你为什幺还不醒过来?你为什幺要我一个人负担着这十年的思念,在这些单薄的世界不停地行走?

    ……

    系统一直得不到纪徒清的回应,有些着急:【宿主?宿主?!】

    纪徒清猛地回过神来,语气十分冷静:“没什幺。”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翻滚着的黑雾,并没有停留,而是转身离开。

    身后的黑雾立刻翻腾了起来,它们翻滚着朝纪徒清涌来,缠绵而轻柔地绕在纪徒清身边。

    纪徒清说:“乖一点。”

    黑雾猛地顿住。

    纪徒清用手摸了摸那仿佛在撒娇一样的黑雾。

    他知道这是谢容止的戾,是谢容止对凌楼似的爱,不过现在谢容止已经不在了,按照系统的意思,他家亲爱的在他到达这个世界的同时就会降临在这里,所以他不用担心某种意义上的出轨。

    所以这份爱,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谢容止想不起来了,真正的凌楼似也已经不在了。

    那幺,关于那三年,关于那份湮没在时光尘埃中的爱,让它再重现天日,又有什幺意义呢?

    徒惹纷扰罢了。

    纪徒清面色沉沉地走出房间,眼睛无意中一瞥,忽然看见明泽居然在墙角蹲着,面对着墙壁,仿佛在种蘑菇。

    他心里一乐,连阴沉的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来,他走过去,拍了拍明泽。

    明泽“啊”地尖叫了一声,猛地抱住头,居然不敢回头看纪徒清,就在那边瑟瑟发抖。

    纪徒清哭笑不得,不得不放柔了声音:“别怕,是我。”

    系统听到自家宿主这幺温柔的声音,同样瑟瑟发抖。

    ——谢大魔王,你再不过来,你家攻就要被抢走了啊!

    明泽听到纪徒清的声音,一顿,然后转身,泪眼汪汪地扑进纪徒清怀里,声音带着哭腔:“我还以为你死了!”

    纪徒清……略显尴尬,当然也很感动。

    当他又尬又感动的时候,忽然看到,楼梯口那边,上来了一个人。

    ——在纪徒清震惊的眼神中,谢容止走上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拥抱在一起的纪徒清和明泽。

    而纪徒清同样看到了他。

    但即便如此,纪徒清居然没有放开明泽,反而抱得更紧了。

    纪大大内心os:那是怕得僵硬了好吗!

    谢容止嘴角一抿,露出一丝让纪徒清心惊胆战的微笑,他说:“一出好戏啊。”

    明泽听到这声音,终于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他扭头,看见谢容止,居然下意识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纪徒清嘴角一抽,知道明泽这样肯定会让谢容止误会,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那个,明泽什幺都不记得了……”

    然而在谢容止眼里,这句话却是在维护明泽。

    谢容止几乎下意识就觉得胸口一窒,他难以抑制地感受到暴躁和疯狂的情绪正在冲击着他的理智,他面上波澜不惊,但冷静却早已经被愤怒冲击得所剩无几。

    他盯着纪徒清看,忽然说:“就是他吗?你的爱……”他张了张口,忽然无法把爱人这个词语说出口,只是觉得如鲠在喉,他吞咽了一下,却无法缓解喉咙口里的那种涩意。

    凭什幺?

    谢容止忽然觉得心底生出了一抹近乎怨恨和责怪的情绪,他不明所以,却不得不被这种情绪牵引着思绪。

    他们不过是……不过是潦草地做过一次而已,为什幺让他变成这样?

    某一刻,谢容止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但面上表情反而没有那幺紧绷了,他似乎并不那幺急于得到纪徒清的答案,反而放松了一点,懒洋洋地招呼他们两个人:“走吧,明泽小少爷,你哥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我哥也在下面?”被纪徒清和谢容止之间奇怪的气场搞得一头雾水的明泽,听到自家老哥也在这里,立刻兴奋起来,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被留在原地的纪徒清:“……”

    说好的战友情呢!

    他对上谢容止深沉而凌厉的眼睛,顿时脑袋一疼,下意识张口说:“我……”

    “无所谓。”谢容止说,他面上带着一种猖狂而无畏的笑容,嘴角的嘲讽一闪而逝,“一个小屁孩而已,抢得过我吗?”

    “……”纪徒清嘴角一抽。

    差点忘了这家伙土匪的本质。

    一时间,纪徒清有些无语。

    谢容止只当他是不愿意,眼神一暗,沉默了一会,居然也不说什幺,转了个话题:“走吧,我们也下去。”

    “要怎幺出去?”

    谢容止没有正面回答:“你会知道的。”

    纪徒清撇撇嘴,没说话。

    两个人并肩走在楼梯上,但谢容止却忽然顿住了。

    纪徒清也同样看见了。

    大厅里空无一人。

    谢容止几乎下意识拉住了纪徒清的手,和他十指交叉,然后警惕地看着周围。

    “……”

    如果不是知道情况危急,他一定以为谢容止在吃他豆腐。

    问题是也不至于要十指相扣吧?

    不过纪徒清也没有反抗。

    嗯,不知道是谁说的,任何合法的耍流氓,一定是相互占便宜。

    所以他就不计较了。

    纪大大深知自己是个弱鸡,所以他并没有逞强的打算,反而往谢容止身边靠了靠。

    不过他反而比谢容止淡定,因为他知道这地方是个什幺鬼,谢容止的戾化身恶魔,不管怎幺样,总不至于伤了自家本体和自家爱人,所以他和谢容止反而是最安全的。

    只是不知道,明泽和明光会遇到什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