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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的看着陈洲,像是只求着鼓励的大狗狗。
陈洲把身子摆的更舒服些,端了碗,眼皮一垂,尝了口汤。
汤汁醇香浓郁,上面薄薄的一层油点,汤头鲜亮,一口喝下去整个胃都被抚平了,暖烘烘的热气蒸上来,陈洲的鬓角沾上了淡淡的汗珠,整张脸也不像是刚开始的灰白。
赵达达看着他喝,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像是被人肯定了。他囊中羞涩,实在没有富余的钱,整只鸡是买不起了,只能挑着根鸡大腿过来,剁了小块,一点一点把皮剃干净,没有多少钱的饭菜硬生生的被他做的细致,好像把整个心都悬在菜刀跟前儿,带着点心甘情愿的讨好。赵达达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冰山一样的男人这么上心,可他乐意。乐意就行,他安慰自己,一锅汤煲好,他的那点念叨不出来的情绪也就没了。
陈洲先用一碗鸡汤垫底,浑身通透,觉得脑袋也没那么昏昏沉沉的了。赵大大给他又盛了半碗,顺带的夹了两块鸡肉。
陈洲看他只顾着盯着自己,眼皮一挑,两圈毛茸茸的长睫毛呼扇一下,他问:“你怎么不喝?”
赵达达“呵呵”笑:“我不急,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他一直在忙,额头上薄薄的一点汗,黏了几根头发在上面,看着像是更小了点。
陈洲低头,嘴上没笑,但是心里便知道了,于是明知故问:“还有碗吗?”
赵达达眨巴两下眼睛,心里想着对策:“现在……没有。”
“嗯。”陈洲哼出一声。
赵达达摸不出这个男人的想法,愣在一边想着对策。没过片刻,一只苍白的手从小小的方桌上穿过来,普通廉价的瓷碗在他手里闪着骄矜的光,陈洲一双眼一如既往的冷漠:“你用我的吧。”
你用我的吧。五个字,带着点感冒时的鼻音,连个最基本的“不嫌弃”都没说,听着就很霸道。而此时那只手直愣愣的伸过来,陈洲挺拔的身子隔在赵达达对面,眉目阴沉,里面仿佛下着终年不化的雪,但又带着丝热,好似有人在冰上点了堆柴火,“噼里啪啦”的火焰不死不灭,堪堪让人看出点百转千回的意味来。
赵达达咽了口唾沫,伸手接了过来,边给自己盛汤还不忘掩盖两句:“家里人少,平时我就准备的不多,这东西我都有,就是懒得用……”
话音未落,他紧闭的房门外“咣咣”的被人砸了好些下,一个中气十足的女高音在外面尖叫:“赵达达!你把我的锅拿去哪儿了!”
赵达达:“……”
赵达达闻声手下一抖,半碗汤眼睁睁的就要泼出来,电光火石间,陈洲的两根手指担在碗底,余下的几滴顺着惯力洒在陈洲的手腕上,转瞬间,手腕便红了。
赵达达看了一眼,眸子里有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心疼。门口的敲门声小了些,他踩着拖鞋气势汹汹的过去,开门的瞬间也怂了下来。陈洲抽过纸擦汤,隐隐约约的听见他在说着什么。
“我说李婶!”赵达达压着嗓子使高音,声音是虚的,他怕陈洲听见:“我就用一下而已!求求你了,别再砸门了,砸坏了,你真舍得让我睡大街啊!”赵达达回头看了眼陈洲,发觉那人并未注意这边,于是放下心来:“用完我给你刷好了送过去,他……他感冒了,我给他做点好吃的。”
李婶的目光从赵达达肩膀上的空档看过去,一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低着头,侧脸线条流畅而凌厉,刀劈斧砍似的,她不用看他正脸,就知道这是个好看的男人。
“这人是谁啊?没在你这儿见过啊?”李婶的目光里带着好奇。
赵达达看她一直在瞧,小心眼的把身子撑得高大些,但是话语里的窃意藏不住:“他啊……我……我哥。”他点点头,肯定似的补充:“我哥。”
哥?陈洲从支离破碎的语句中听见这个词,弯着嘴淡淡的笑了,没什么温度,却意犹未尽。
又说了两句,赵达达终于把隔壁屋的老阿姨哄走,回过身,就看见了陈洲脸上那一抹极尽消落的笑容。
第9章 第 9 章
隔了好些天,赵达达一直都没有再看见陈洲。
那天天色阴暗,两人吃完饭陈洲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赵达达眼看着也留不得他,于是就蹲在门口看陈洲依旧迈着两条长破天际的大长腿,走了。那道背影挺俊,不知不觉的闯进了赵达达的心里,直至连梦中都能恍恍惚惚的看见,可那都是后话了。
赵达达重新回归了酒吧端盘子洗碗的工作。
张青那个老油条从门口悠达悠达的走过去,余光瞥见赵达达倚在水池子边儿刷碗,腿先行,可脑子还留着,腰一弯就露在了门边,他声音尖亮,带着点愚弄似的喊:“辛苦了啊!达达!”
赵达达木讷的刷着盘子,水冷,他兴致也不高,只把自己当成个跑着程序的机器人,听见张青尖利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手一抖,一个盘子应声而碎,碎瓷片划破了他的中指。赵达达呆愣着盯着已被“分尸”的盘子,内心只感觉无比的肉疼,好像几张粉红的票子打着旋儿的跑了。
赵达达叹出一口气,那点被愚弄的气愤堵在胸口,可脸转过来的时候却依旧带着点笑:“张哥。”
张青也听见盘子碎了,看着他笑也不是,埋怨也不是,本想说他两句却看赵达达的两根手指上淌着血,血珠殷红,顺着苍白的手指尖滴在白瓷的水池子里,看得他有一股没来由的冲动,想去把那根手指放在嘴里舔一舔。
赵达达没看见他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只是略带抱歉的缩了缩手:“张哥你看,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张青咽了口唾沫,把手放在裤线边儿搓了搓,慌慌张张的要去摸赵达达。
赵达达年纪小,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过来,只觉得带了一股风,他错愕着,下一刻胳膊就被另一个人拽走了。
“干嘛?”王祥跟揪小鸡仔似的把赵达达揪在一边,赵达达瞪着一双大眼睛,也不晓得怎么了,想说句疼也觉得不是时候,只好咽了进去。
张青知道王祥跟着赵达达走的近,但这座城市那么大,再近也不过是多说两句话和少说两句话的关系,张青没当回事,朝王祥挤眉弄眼一阵,心里念叨着这愣头青还是这么不懂事。
张青胡噜胡噜脑袋,有些上了脸色:“人家小赵手割了,我给看看。”
“用不着你。”王祥从白围裙里掏出两张面巾纸,带着点气的把赵达达受了伤的指头薅过去。赵达达手指通红,此时血倒是流的慢了,可刚刚滑下来的血珠还留着,糊了一手,本身他的手就白,这么一对比,殷红的血色就像是带了点惊心动魄。赵达达对此浑然不觉,只想着王祥可能是被谁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