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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世界中的人,定然早已魂飞魄散。宿主的性质特殊些,魂魄尚且能保有完整,却也没法在这具身体修复之前钻回去。
苏时飘在原地,渐渐回忆起自己当初的布置,心头一紧,凝聚魂体便朝外直射出去。
他忽然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甩锅也同样是门技术活,他当初在这种事上深有心得,布好的局一个接着一个。众人被他引到的这处山洞其实正在一处阵法之中,幻阵很快就会启动,然后就会把这些人强行困在他的记忆形成的幻境之中。
自己扔出去的锅,只能自己一个个捡回来。
离体的魂魄难以支持太久,这样飘着说不定一阵风就散了。苏时在洞外草草扫视一圈,瞄准了一头灵豹,魂体瞬间附了上去,片刻不停地赶向了破阵的阵眼。
他才离开不久,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洞口。
先前一心追杀,却也没有人注意到了什么地方。此时听见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众人下意识回身,只见那道身影自洞外逆光踉跄赶来,见到眼前情形,脚步反而渐渐停顿,甚至生出隐约迟疑。
“天阑仙君?你不是——不是掉落进无相之渊了吗?”
看清了来人面孔,角落的青年修者忍不住错愕出声。
天阑仙君原名贺天阑,是圣君座下的首席弟子,原本最该是与那鸿渐魔尊不死不休的一个,却在紫金之巅挺身而出阻拦众人,直言鸿渐并非罪大恶极之辈,硬生生劝得众人迟疑了一瞬。
那时圣君正与魔尊对峙,众人心有疑虑不曾上前,骤然叫圣君一方助力减了大半。却不料魔尊竟趁此机会忽然偷袭,魔气成剑径直穿透天阑仙君胸口,将圣君击得重伤昏迷。而天阑仙君也跌落无相之渊,生死不知。
这样无耻卑鄙的行径,自然也叫众人怒火中烧,一路追杀着这极恶魔头直至此地。却不料攻击落下的那一刻,澎湃魔气忽然消泯,被围在核心的魔尊居然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毫无抵抗地任凭攻击落了下来。
贺天阑没有回应他,只是分开众人,目光落在那个无声无息躺在地上的魔尊身上,胸口激烈地起伏几次,才终于迈步过去,半跪在他身旁,掏出一枚丹药想要喂进他口中。
他的手有些抖,那双失了血色的薄唇又不为所动地抿着,喂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天阑仙君,他已经——”
魂飞魄散,与死其实无异。清虚道人面露不忍,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贺天阑却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
清虚道人脚步一顿,脸色忽然隐隐发白。
真要算起来,在场的不少人,其实都是鸿渐的朋友,甚至有不少还都是过命的兄弟。
只是这些事都要追到很久之前了。那时候天阙正逢劫难,妖圣临世意欲称霸,无论仙修魔修,都暂且放下恩怨联手抵抗。苏鸿渐虽然是魔尊,为人却真诚豁达,还屡次出手助仙修解围,救了不少人的命。
高级世界没有主线,也不必为剧情走向负责。苏时没有自恃宿主的身份轻视数据的习惯,性情又好,在开启任务进度之前,和不少人都曾经喝过酒拜过把子,今日来围攻他的人,确实有小半都是当初曾经交下的朋友。
“我们当初确实同他有所往,可他后来魔气愈盛,心念也已堕落,自然不能再与之为伍!”
角落里传来义愤填膺的声音,明空居士用力一拂袍袖,语气冷峻下来:“天阑仙君,你莫要忘了在紫金之巅,他如何以你为盾出手偷袭圣君,又是如何将你打落无相之渊的!”
那场大劫过去之后,众人便各自分散,鸿渐魔尊的恶名却渐渐传扬起来。抢夺宗门至宝,肆意杀戮平民,甚至击杀了当初并肩作战的至交好友,转眼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极恶之徒。
今日能追杀过来的,又有哪个还会记得当初的那一句随口说出的同生共死。
贺天阑抬目望过去,眼前的一张张面孔上,有人厌恶不屑,有人扬眉吐气,有些人心虚地错开目光,努力作出事不关己的淡漠,却唯独寻不到任何一点暖色。
苏鸿渐已经看不到这些了,这样也好。
抬手覆上那双紧阖着的眼眸,贺天阑轻吸口气,敛去眼底无言愧悔,低声开口:“我确实是被打落了无相之渊……”
他虽然被打落了无相之渊,却并未跌落进足以蚀骨的弱水里,反而被苏鸿渐的魔气所庇护,安然活了下来,稍作休整便一鼓作气逃了出去。
在这之前,他与苏鸿渐其实并无多少交集,只是偶然撞破了对方的秘密,才发觉这个恶名昭彰的魔尊似乎和传闻中不尽相同。之所以找上对方,也只不过是为了一桩不可轻付于人的委托。
在那道魔气将他击穿的时候,他心中虽然惊愕,却也因为那件事终于达成而转瞬释然。已坦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即使在那种情况下,苏鸿渐竟然还有办法悄悄留下他一命,甚至不惜额外耗费力量,将他送离了被众仙道围杀的死局。
诸事都已落定,似乎也没什么再不能说出来。
贺天阑敛袖起身,正要开口,一道身影却忽然从山洞外疾射而入。
来的是个黄衣青年,他的年纪看上去不算长,甚至比洞中的大部分人都要更年轻些,神色匆匆地冲进山洞,急声开口:“你们不要伤他!他不是——”
话音才到一半,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那具无声无息倒在地上的黑色身影上。
从御剑之上下来,青年身形一晃,快步扑过去,将那具身体自血泊中抱起,苍白着脸色抬头望向贺天阑:“你不是说他不会有事吗?”
“对不起。”
贺天阑面露愧色,咬紧牙关低下头,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是我拖累了他,若是我那时候不站出来为他说话,他也不必刻意耗费力量将我送出……”
黄衣青年却根本不再听他的话,只是红着眼眶低下头,掌心灵力涌动,徒劳地想要替怀里的人治疗那一处伤口。
鲜血已经将衣袍浸透,贺天阑刚刚替苏鸿渐喂下了丹丸,却也只能勉强护住他心脉,灵力更不可能有任何用处。
被眼前的情形引得越发惊疑,众人心中均觉茫然无措,山洞里反而越发静下来,只能听见黄衣青年压抑着的低声哽咽。
“你是——你是清化?”
洞角忽然传来迟疑的询问,清虚道人上前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明明早该被苏鸿渐击杀的青年:“不会的,你不是被魔尊杀了吗?我们亲眼见到你死在他剑下,怎么会——”
黄衣青年根本不答话,只是哽咽着跪在地上,徒劳却执拗地想要唤醒那个早已魂飞魄散的人。
贺天阑轻叹一声,将他拦在身后,淡声开口:“你们也亲眼见了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