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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傅清寒忍不住低低唤他,喉中一哽。当年孤介狷狂,所向披靡的倦雪刀主,何时这么委曲求全,任人宰割过。
沈晏周所做的一切,他虚弱至此,具是拜己所赐。他疯狂又任性,却分明对自己予取予求。
这么多年过去,唯有这一点,自始至终没有改变。
听到傅清寒压抑着情绪的低唤,沈晏周以为他怒气未消,沉默片刻,转过头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帘,“没有杀他哦。”
“什么?”傅清寒没有跟上他的思路。
“这次我没有杀人,”沈晏周轻轻咬住嘴唇,“我答应过你不杀他的……临走前,我还留了很多血在银瓶里,你不用担心他毒发……”
傅清寒怔怔地听着沈晏周说话,心底忽然涌上一股沉重的酸涩。
“求你一刀杀了我,否则就不要再拔刀相向,三弟……”沈晏周轻轻叹道,“那种感觉……实在很难过,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承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再虐一点点…下章就甜一点哈
第十六章
傅清寒发觉这些日子沈晏周频频有向他示弱的意思,如同被撬开的蚌壳,露出里面柔弱易损的嫩肉,毫无防备地摆在他面前。他不禁想,若是在当年,以沈晏周的脾气,一定会像对付他喜欢过的丝绸铺小闺女那样,把对方打压到底。
不知他如何转了性,这种低姿态,让傅清寒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涩滋味。
寿岛他势在必行,沈晏周他又不能不顾。他犹豫了一晚,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醒来,发现仙医司徒重明备下的船不见了。
沈晏周也不见了。
“看来令兄独自坐船去寿岛了?”司徒重明没想到沈晏周完全不顾身体状况,所以对他疏于看管,此时也是无可奈何。
沈晏周那样子居然独自赴岛,傅清寒坐立难安。司徒重明令小童再准备一艘船,须臾小童回来却慌道:“师父,岛上的船全都被凿漏了啊!”
司徒重明一怔,气笑不得,指着傅清寒道:“令兄果然比土匪还土匪,为了不让你去岛上冒险,真真是不择手段啊!”
傅清寒叹了口气,疲惫地坐下来。方才得知船被开走时,他就知道沈晏周必定还留了后招,果不其然。这实在是太符合这男人的行事作风了。
“船补好还需要多久……”傅清寒问。
“我用飞鸽传书,让附近岛上的渔民再送一艘船来,顺利的话半日就够了。”司徒重明立刻着手去调船。
耽搁了半日,晌午过后傅清寒终于急匆匆坐上船出发了。向东南行了百里,傍晚时果然见一小岛。他在岸边看见一条拴着的船,正是司徒重明替他备下的那条。
沈晏周果然来岛上了,却不知他身在何处。傅清寒看着岸边礁石,只觉奇形怪状,有的如野兽利齿,有的如嶙峋骨骼,海风咆哮,风嘶窍吼,让人毛骨悚然。
寿岛似乎不大,岛正中有座孤山,司徒重明说那味药引就在山下湖底。傅清寒停好船,背着行囊快步往岛中心走。走了一里路,他便望见一座村落。
那村庄房舍俨然,建筑却俱是前朝样式。他走进一间房屋,见里面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难以想象的灰尘,桌上还摆着几副碗筷餐盘。
不知道为什么,傅清寒心头莫名划过一丝阴霾。这个村庄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太舒服,却又难以说清。他匆匆穿过村庄,又走了半里路,眼前是一片树林。
此时虽是秋季,但江南的草木多还是枝叶繁密,这片林子却叶子落光,只有一片片乌黑的枝杈如鬼爪般伸向天空。傅清寒拔出了斩黄泉,竖起耳朵缓步前行。
忽然一阵奇怪的鸟叫,前面树林飞起一大片黑漆漆的乌鸦。有鸟惊动,那边必定有什么过来了。傅清寒隐到一棵树后,握紧了刀。
片刻后脚步沉重起来,傅清寒以为是什么猛兽,却震惊地看到一个肉色的人形四肢着地狂奔而来。
“你是什么人?”傅清寒先问了一句,对方不答,他挥刀斩去,砍伤了它一只脚。和出鞘必取要害的倦雪刀不同,斩黄泉下少有亡魂。
那“人”发出哀嚎,却像是狗熊的咆哮。傅清寒细看它只觉心惊肉跳,这“人”居然长着狗嘴一般的颌骨和利齿。
这是什么怪物!傅清寒正思忖着,忽然身后又是一声怪叫,他回头一看,竟见到七八只同样的肉色怪物狂奔而来。这样恶心又恐怖的场景,简直如同噩梦。
傅清寒反应不及,却忽然感到一股清风吹来,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轻,竟腾空而起。
“三弟,你怎么偏要跑来,真不听话。”沈晏周熟悉的声音贴耳吹拂。
他搂着傅清寒的腰,凭着轻功在林中穿梭。脚下踏着树干稍稍借力,便翩然而起落在了高高的树梢上。
不知为什么,傅清寒此刻看到了他,心头一热。
二人的脚下,无数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肉色怪物疯狂奔窜。
“那些都是什么……”傅清寒正要问,话头却一顿,“不听话的是你,一个人跑来,还把船底都给凿了,沈晏周,你可真有本事!”
沈晏周一手搂着傅清寒,一手扶着树笑,“可你还是来了,三弟。”
“那些怪物应该是狗熊狐狸一类的野兽,只不过掉光了毛。”沈晏周收起神色,语气正经了些。
“掉毛能掉成这样?”傅清寒忍着恶心看着脚下的肉色怪物们。
“不光是野兽,你看这些树,叶子也掉光了。”沈晏周环顾周围。
“这岛上恐怕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然怎么可能草木和野兽都生得这般可怖,”傅清寒推测,“先前那村庄,也怪异的很。”
“这些野兽狂奔,似乎在逃避什么。”沈晏周道。
“你去岸边船上等我,我这就去山下湖底取了药引,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傅清寒说,他正要走,袖子却被拉住了。
沈晏周道:“我都来了,那就一起去……”
“鸩羽你还想吃多久!”傅清寒忽然沉声道。
沈晏周怔了怔,又轻轻一笑,“三弟近来管得越来越宽了……”
“二哥说你……说你的身体……撑不了太久了……”傅清寒咬住了牙。
“我死了,你不是比较轻松么?”沈晏周反问。
傅清寒本以为他是在嘲讽,却没想到从他的眼中当真看到了疑惑。他整颗心蓦地一震。沈晏周就算抑郁成疾,凭他的武功底子身体也不该这么差。他之所以放任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