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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新舍友还真是讲究。连个拖把都专门放阳台上晒着,要是他自己,早就搁卫生间长蘑菇了。钱澄拎着拖把,杵在洗手池里冲了冲,刚准备迈进房间。
“我感觉到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钱澄如是说。
背后一记闷棍又准又狠,大有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砸出来的趋势。钱澄贴在地上酝酿了好久,才勉强把自己从地里抠出来,气息微弱地伸出尔康手:“大哥,我是好人……”
丁子乐看见飞出去的拖把时才想起中午房东大妈那通喜气洋洋的电话。心说这家伙八成就是那位他未来的舍友。不过丁子乐就算是理亏也依然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也许他是在销毁证据呢?
……是舍友。
身份证工作证驾照一字排开。钱澄板腰正脸露额头,就差点把原来的学生卡给掏出来了。丁子乐靠在沙发上,拿着钱澄的身份证对着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把东西物归原主:“不好意思,今天误会了。”
钱澄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仿佛岳母刺字负荆请罪,效果非同凡响。心里还咬牙切齿地疼着,你小子一句“不好意思”就这么打发了?
钱澄心里吐槽嘴上却不说,脸上更难体现,好在对方不是傻子,又开口:“刚才打太重了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钱澄断然拒绝,去医院?他就算有这个闲心思,也没这个闲钱啊!
话一出口,钱澄又觉得语气不太对,于是又道:“真没什么。”
丁子乐只好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新舍友叫丁子乐。
钱澄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力气真大。能把扫把发挥出雷霆万钧的气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然后就是有点儿冷漠。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不热情,不是那种会猜心思的人,最有可能说出“你要是冷了那咱们出去跑一跑”之类的台词。
丁子乐接过拖地板的重任,然后回了屋。
新舍友见面就如此别具一格,钱澄揉揉刚才被撞得有些发疼的肩膀,也默默溜回了房间。
钱澄一直觉得自己是人生起码有十分之一是浪费在收拾东西上的。比如现在就是典型地浪费生命。
老妈居然大费周章地把之前的考试用书都给他打包带了过来,钱澄打开行李的时候顿时无语凝噎。
也不知道这堆废纸现在能卖多少钱。钱澄把衣服从箱子里掏出来,团吧团吧,扔进了衣橱。
……衣橱好像还没擦。
哎,活着真麻烦。
钱澄花了足足半小时,才把东西归置清楚。然后从还没擦过的衣橱里,拿条毛巾准备洗澡。
丁子乐盘踞在沙发上不知在看着什么——看来他十分喜爱这个客厅——见钱澄出来,他不免吓了一跳。大概是还没习惯这屋里还有别人。
钱澄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了,犹豫了一下才说:“你不用浴室吧?”
丁子乐摇摇头:“你用吧。”
关上门的时候钱澄轻轻松了一口气。跟这人说话心理压力实在有点儿大,跟训导主任似的。他甩甩脑袋,脱了衣服一掰扳手,没等水洒下来,哐当一声,倒把钱澄吓了一跳:“我靠?”
钱澄声音不小,丁子乐在客厅里都能听到动静:“怎么了?”
“这扳手被我掰下来了!”钱澄的声音有些紧张,“算不算破坏公物啊?”
丁子乐一听笑了:“不算,它本来就是坏的,你开下门。”
“那你等等我穿裤子!”钱澄在里面又是一通忙乱,大约穿裤子穿得太急,后背还不小心撞在了墙上,来自丁子乐的爱的鞭策还没消下去,痛得他脸都皱成了一团。缓了两三秒,才把门打开了。
钱澄光着的上半身,丁子乐没控制住扫了一眼,身材还行,然后就找到了掉在地上的扳手,往上面一扣,一边示范一边说:“你别直接往外拉,扣紧了再往外带,像这样……”
水哗的一声就喷出来了,兜头浇了丁子乐一脸一身。
丁子乐默默地抹了把脸,把水龙头关了:“就这样。”
钱澄觉得自己憋笑快憋岔气了,说出的话都带了太监音:“你……要不要顺便洗一下?”
丁子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用,一会儿还要出去。”
钱澄这才收了笑,冲丁子乐的背影喊:“谢谢啊。”
丁子乐淡定地挥了挥手,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钱澄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丁子乐已经换了身衣服,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冰块。
“拿去敷一下,我看你背上都肿了。”
“真的啊?”钱澄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背,把自己拧得跟麻花似的,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着。
丁子乐觉得自己八成是把这孩子给打傻了,内心的愧疚感便增加了一分:“算了,我帮你吧。”
钱澄没什么医疗常识,磕着碰着也全部是靠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既然丁子乐这么说了,他也知道对方怀着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愧疚之心,这份愧疚不让人家排解出去,也太不人道了。
钱澄恭敬不如从命。
被人伺候的感觉不错。其实也就是弄个冰敷。钱澄抱着靠枕趴着,背上就像放了座冰山,倒是刚才洗澡时的那股钝痛消了不少。
“好多了。”钱澄尽心尽力地cos单峰骆驼,“真的,过两天就消了。”
丁子乐说:“先敷一会儿吧,我看也只是伤到皮肉,没有什么更严重的。”
“你这也能看出来啊?不会是个医生吧?”钱澄惊讶道。
“不是医生,人民公仆而已。”丁子乐双手抱臂,“跟你一样。”
两位公仆相视一笑,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要是遇到个别的什么职业,医生啊老师啊,还能装个小天真,拉着人家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可大家都是干同一行的,还是这一行,那就真没什么好说了。
“噢……”钱澄挪动了一下,感觉背上的冰山晃了晃,“噢。”
“你哪个单位的?”钱澄还是坚持不懈地开了口。这场面,不说点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但其实说话也非常尴尬。
“XX局。”丁子乐专心致志地盯着冰块,“你单位楼上。”
钱澄再度陷入了沉默。
“对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子乐终于把冰山从钱澄背上卸了下来,“我跟你说下公共领域使用的事儿。”
钱澄眼睛一闭,来了。
要问钱澄最害怕什么,除了打扫卫生,还是打扫卫生。
他不明白,人生如此地短暂,为什么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在这种几乎没有意义的行为上?
吃肉还能长膘呢,做卫生能带来什么呢?
“……拖把用后一定晒在阳台,每隔三个月换一次胶头,懂了吗?”一不留神,就完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