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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2

      当买个教训吧。反正谢中奇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便是。

    对此,谢中士有十足的把握。

    冰雪截肌肤,严霜结庭兰。

    年后越发的冷,寒气似乎要浸入人的骨子里去。但这漫天飞玉蝶的景色别有一番趣味,廊下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是风雅至极的一件事。

    天水白鹿书院,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裹着厚厚的狐裘,皱眉望向院中皑皑白雪,口中不住地念念有词。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思归客独还乡?不好,不好,到底差了些意境。”

    “老师,您还在为推敲这首词耗心神呢。”

    一个青年男子踱步过来,懒散随意地在那老人身边坐下,并不刻意讲究仪态,举止间却是风姿翩翩,意态不俗。他眼睛里荡漾着欢快不羁的笑意,修长手指在木地板上轻敲了几下,唤回对方的注意:“思归客独还乡,不错,只是浅白了些,细品便少了些味道,不如双双姑娘的好。”

    “子期?”

    老者正是白鹿书院的山长,司马康。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他紧锁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随即关心地说道:“近来天冷,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向秀俊逸的脸上不由浮现出苦笑:“若套了狐裘,您都嫌我穿得单薄,那学生下回就只能披着厚厚的锦被出门了。”

    司马康摇了摇头:“你啊,罢了,我说不过你。子期,你方才说的双双姑娘是何人?”

    向秀微笑着回答道:“便是明月楼中色艺双绝的蔡双姑娘。”

    “明月楼,那是烟花之地吧。”司马康不赞同地看着他。

    “烟花之地未必就藏污纳垢,若我不曾踏足明月楼,又怎么能听到那般诗句?”

    向秀懒洋洋地靠在墙上,微微一笑,缓缓念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老师觉得如何?”

    “断肠人在天涯,断肠人……”司马康身子一震,细细咀嚼这最后一句,只觉得口齿生香:“妙啊,宛若天成。”

    “这首词是双双姑娘传唱开来的,但作词的却不是她。”向秀道:“写出这首词的人,同我们白鹿书院还有一段缘分。”

    司马康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人?”

    向秀曲起左腿,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颌轻笑道:“正是林可,林梅素。”

    司马康微怔:“是他……一个武夫,如何写的出这样的诗词来?”

    向秀笑了一笑,温声道:“老师只凭流言,便对他下了断言,是否有些偏颇了?林梅素一个无权无势的少年,能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个世道挣出一条活路来,我倒是颇敬佩他的。况且能写出这么一首词来,想来他也不会是个俗人。老师不想见他,我倒是想见一见的。”

    司马康对林可也确实有些好奇。向秀给了他一个台阶,他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道:“也罢,你明日派人去小谢府,拿我的帖子请他过来一趟吧。”

    为与总督府相区别,天水城中的人便称谢中奇的府邸为小谢府。

    向秀却道:“明日怕是不行。我听闻,后日林梅素便要启程,押送粮草前往琼山县,大抵是要留在府里做些准备的。”

    “押送粮草,这么说,谢总督封了他运粮官?”

    司马康闻言,一边摸着垂到胸口的胡子,一边若有所思道:“虽不入流,但至少是个官职。年前谢总督祭祖时,一反常态地带上了谢大公子。谢大公子虽身有残疾,但毕竟是嫡长子,又新立了功……看来,天水城里的风向或许要变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向秀敛起笑意,目光穿过院中萧疏的枯枝,微微叹息道:“只是这天水城,接下来怕是要乱一阵了。”

    他们所谈论的林可,此时正忧心忡忡地盯着一幅简陋至极的地图看,这是谢中奇从总督府好不容易借出来的。

    琼山县说是地处山南,其实离长莱也不远了。那群北齐鞑子没能攻破长莱,又不甘愿空手离开,便转道去了琼山。琼山县一天就被攻破,虽说北齐人不敢久留,只在县城里呆了半日。可被这群强盗烧杀抢掠了一番后,琼山仍是损失惨重,尸横遍野。县令当天便上吊自尽,如今主事的是县丞。那县丞写了一封信来,加急送到天水,道县里粮草尽乏,也不敢多要,只求总督大人尽快送五百石粮食应急。

    这事本来是轮不到林可的,然而谢中士却在谢雁城面前极力推荐他,很是诚恳地说他赤心报国,是可造之材。

    谢中士最聪明的地方,就是对自己的长兄,永远都顶着一张恭谨的面具。有时谢雁城责骂谢中奇,他还会帮着转圜几句。因此谢雁城不疑有他,只道谢中士是为了嫡兄,才想着要拉林可一把。谢中奇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余地,说多了谢雁城也只觉得他不识抬举。此事便在谢中士的坚持下定了下来,谢中奇没有办法,只能先行回府,找林可商量。

    “我那庶弟在父亲面前举荐你,绝没有安什么好心。”

    谢中奇满脸焦急之色,对着林可说道:“从天水到琼山,一路上很不太平。若是半路上被人截了粮车,你恐怕逃不出一顿板子。这板子可轻可重,若他买通了衙役,恐怕不到十下,就能要了你的命去。”

    “哪用这么麻烦,他就是串联匪徒,在路上直接杀了我,咱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林可苦笑一声:“你看,出了城走上一天,官道两旁就都是荒山野岭。运粮那点人马,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对了,说不定队中还有内奸,领着我往火坑里跳。”

    谢中奇咬牙道:“实在没办法,我就去找父亲,把这差事给推了。”

    “不行。”

    林可摇摇头,断然拒绝道:“你推了这件事,你父亲会怎么想?他怕是会觉得你不能担事,再也看不上你了吧,这样一来,你再无前程可言。若碰上难题就缩头,咱们来天水城干什么,不如收拾行李回老家算了。”

    “可是…………”谢中奇还想说些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

    林可正色道:“大哥,像我这样的人,委屈不值钱,命也不值钱。”

    “……”

    谢中奇抿唇静静地看着她,片刻之后,那些焦躁如冰雪一般消融,他整个人忽然都沉静下来:“你说得对,既然如此,我们需要好好谋划一下。首先,运粮队伍里必须有信得过的人。幸亏我们几天前赚了一笔银子,人就从我的家丁里找,再许以重利,不怕他们不出死力。其次,如果当真事有不谐,我父亲那里必须要有说得上话的人。我这就去找母亲,她在父亲面前还有几分面子。”

    “成,那我也再仔细研究一下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