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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有一天打开门还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在的生灵。
他做着一切名为“日常”的行为,仿佛什么都没改变一样。
08.
男人这天回到家的时间相比平时晚了许多。深夜中唯有少数窗口还亮着昏黄的光。
男人有些醉了,同学会上人缘向来不错的他被灌了不少酒。他现在走路有些摇晃,看东西也是重影的,但终归神智还在,只是想问题脑子变得有些钝钝的。
他站在自己的家门口,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钥匙,好不容易摸出来,手一抖又掉在了地上,楼道里没有灯,他只好弯着腰借着外面的月光摸索。
摸来摸去,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上,触感软而细嫩,像是人的皮肤。
男人一怔,晃晃头,凝神去看,才发现自己正抓着一个人的手臂,那个人在他家门口攒成了一个团,窝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好像睡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想,这样不行,夜里风大,这样睡也容易着凉。男人抓住对方的肩膀,费力又用力地摇晃。
那人初睡醒,“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清醒。
“干嘛……?“那人揉着眼睛,语气里似乎因为睡眠被打扰而充满了不耐烦。
“不要在这里睡……快起来……地上冷。”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男人张嘴说话喷着一股酒气,弄得那人很不愉快地往后缩了缩。那人道:”我睡哪里关你什么事,离我远点,你身上臭死了。“
男人觉得,这好像是个脾气不好的小鬼。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年轻,甚至带着些稚嫩,大概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家,大半夜地睡在楼道里。
估计是没带钥匙?
他觉得这个假设很合理,也许小鬼就是这栋老楼里的邻居。
他一向容易同情心泛滥,酒后尤甚,于是睡到半夜迷迷瞪瞪的小鬼被喝到半夜醉醺醺的男人拎进了家门,丢在了沙发上。
自觉拯救了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年的男人心情大好地洗洗睡了,全然不顾黑暗中少年眼睛大睁一副看着神经病般的表情。
09.
少年在黑暗里挠着沙发皮。
爪子很久没磨了,现在痒的要死。
要是有个人把脸伸过来让他抓一抓就好了。
忍住,忍住。
他想,自己总不能现在就进去给那个呼呼大睡的人一爪子吧,这样不好。
不过,他必须给男人好好普及一下安全常识。
不是随便在街上捡到了什么东西都能往家里带的。
当然,少年边磨边想,当然自己可以除外。
10.
次日早晨,男人从卧室揉着眼睛晃出来时,被沙发上的少年吓了一跳。
他的脑子有点发木,好半天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曾经大脑抽搐捡了一个人回家。
万幸这个人不是小偷或骗子。
男人喝了酒后警惕性会降低不少,这是个极其悲催的事实。
于是此时,沙发上的少年直勾勾地瞪着他。
男人也直勾勾地盯着少年。
一秒……两秒……三秒……
男人完败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那个……你要吃点什么,我做的面条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11.
男人坐在餐桌前,在被对面的少年用X光从上到下照射了一遍又一遍中,艰难地吸溜他面前的面条。
当然少年面前也有一碗面,面条因为泡水过久糊在了一起,表面还铺了一个煎蛋。
男人被视奸得吃不下去,于是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来来来吃一点好不好?吃完了叔叔送你回家。”
少年没有动,他依然牢牢盯着男人,说:“我没有家。”
男人被呛了一下。
没有家?什么意思?
思想处于叛逆期的中二少年言辞?家里遭遇变故让少年人失去安全感不愿承认家的意义?
这可不好。
深觉要引导青少年人健康心理的成年人小心翼翼地说:“你……你是和家里闹矛盾了么?我跟你说啊,要是因为闹矛盾,那不算多大事,别因为这个就想不开啊什么的,家人嘛,最后终归还是要包容的,等你长大就懂了,家人比别的有的没的重要多了。”
少年一脸莫名,歪着头想了想,好半天又摇摇头。“我没有家,”他说,“也没有家人。”
男人一怔:“你……你的父母呢?”
少年说:“我不记得了,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们。”
男人看着对面那张有些稚嫩的脸,忽然觉得心酸。
12.
少年被男人推进了洗手间。
“去洗澡。”男人说,“我去给你拿衣服,先穿我的。”
少年刚进去,又探出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又怎么了?”男人说,“你能不这么看着我吗,我渗的慌。”
少年想了想,问:“你还要养我么?”
男人说:“你洗完澡我们再说这个,你先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之后的事再说。”
少年没说话,默默地退回了洗手间。
13.
少年在男人家安窝了。
事实上男人对这方面的法律缺根弦,但他总觉得这小孩应该被个需要孩子的人家领养,然后送去个好学校读书。
当然首要问题是户口。
然而少年对男人的提问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甚至再被追问就默默站起来,慢悠悠走到沙发边,慢悠悠趴在沙发上。
五分钟后,小小的呼噜声传来。
男人觉得,这么着实在不是个事。
他现在在考虑的是要不要报个警来查查小孩的父母,毕竟他不知道少年是因为意外走失还是被有意遗弃,又或者是因为父母双亡才走到了今天。
要是被遗弃或者父母真的没了呢?
他在心里暗暗想,那跟我住在一起,我来养。
完全不知道男人的思路已经跑得如此远的少年还在沙发上安逸地熟睡,偶尔还会愉悦地咂咂嘴。
14.
少年盯着占据了他的沙发的三个人。
这是一种被称为警察的人类,专管人类社会中从大到小的各类事项。
他们很特殊也很神奇,但少年不知道他们和自己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们不停地询问类似“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你多大了”“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你记得你都走过什么地方吗”“你记得你的生日吗”之类乱七八糟的问题。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名字?他还没有给自己起人类的名字。哪里的人?他在本地土生土长。多大了?记不清了。爹妈?他连自己哪天生的都不记得了,更不要说爹妈,他的活动范围一直都是这一带,可能更早以前去过更远的地方,但他真的不记得了。
少年坐在一边,任这帮人怎么问也不发一言。
警察同志们互相看看,觉得颇为无力。
“要不,联系一下媒体,把这孩子的事报道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来认亲?”一个女警察这么说。
男人有些担忧地看着少年,正想点头,忽然看到少年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