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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纳闷,就听沉默寡言的阿才开口了。
“爷爷会觉得困扰的。”
童牙哑言无语,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里是慈幼院,他们喊蔡老头儿叫爷爷,但并非真正的有血缘关系的爷孙。
真正的爷孙,孙子帮爷爷做活,会被说孝顺。但像他们这样的情况,跟前跟后干活,指不定被有心人说,慈幼院的蔡老头儿压榨孩子们。
童牙想明白后,更加惊讶于眼前的小崽子竟然如此通晓人情,或者说,如此善解人意。
用善解人意这个词,童牙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毕竟,这个词,他还是偷跑到山下时,听茶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用来形容官家的小姐的。
童牙正神游天外,不知不觉已经被阿才拉到原先坐的台阶处,两人相继坐下。
童牙这时才分出心神去打量旁边坐着的阿才,从表面上看,阿才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生得不如何俊俏,但算得上是清秀。
他托腮坐着,一言不发,静静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前方。黑黝黝的眸子,在阳光下一照,透着股隐隐的琥珀色,似乎不像是纯黑的眸子。
童牙怔了片刻,忽然问道,“你阿爹和阿娘呢?”
阿才面无表情,“死了吧。”
童牙方才的疑问是脱口而出的,问出口后才发现自己的问题多么不合时宜,他自己就是孤儿,因此在这件事情上有些缺根筋。
童牙有些懊恼,鬼使神差道,“你说,要是你现在知道一件关乎全城百姓性命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阿才思索了一瞬,然后语气极为肯定道,“告诉大人啊。”
他嘴里的大人,自然是县令覃九寒。
童牙好笑道,“县令大人?怎么,你觉得他是好人啊?”
阿才眯着眼,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半晌嘴角微微翘了翘,斩钉截铁道,“夫人是好人。”
童牙心道:果然是小孩儿。那县令夫人是好人,与县令有什么干系?这世间,大多妇人都心善,同她们丈夫有何干系?
童牙随口问问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百无聊赖扯着其他话题。
忽然,一直不大说话的阿才陡然开口,“你想见见大人吗?”
童牙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将那哈欠忍了,忙不迭摆手,“别了别了,我可没那个胆子。”
他是真的没那个胆子,毕竟,他是匪啊!虽说没做过什么烧杀抢掠的事情,但光凭着匪这个词,他就恨不得绕着县衙三里开外。
他正满心想着,这孩子真是爱打趣,然后不声不响的阿才又抬头了,指了指后头,歪着头道,“不行哦,大人已经来了。”
!!!
童牙僵了半晌,一寸一寸将脑袋往后挪,果然见到他身后三米处,站着个男子,身长如玉、面目俊朗,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正垂着眉眼,直直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旁边的小崽子似乎是觉得刺激不够,又似乎是在替他解惑一样,“你一点儿也不像流浪儿,而且你力气很大,所以,很奇怪。”
童牙在心中无声哀嚎:破小孩儿!你眼睛这么尖吗!你警惕心也太强了,觉得我奇怪就把县令喊来!
童小爷我还没娶亲呢!还没有媳妇暖过被窝呢!难道就要英年早逝了吗?早知道不管这破事了!现在好了,连老大都不知道我下山,说不定以为我去哪里野了!
碍于他平时不着调的表现,他真的很怀疑,究竟会不会发觉他不见得很蹊跷。
……
盂县县衙内。
孙卢饶有趣味看着面前摆出“视死如归”表情的少年,正要说点什么,就见门被推开了,丫鬟捧着糕点进来。
原本还满脸兴味的孙卢,顿时收敛了表情,下意识理了理衣襟,轻咳一句,道,“玉泉姑娘。”
玉泉也朝他福福身子,然后将糕点放在桌上,道,“夫人听闻府上来了孩子,特意吩咐我送过来的。”
孙卢露出了然的表情,他们这位夫人,他是有过几面之缘,模样他不敢评价,性情上却是可以稍微说几句的。
他时常怀疑,他们大人是如何娶到这般良善的女子,两人瞧着感情还不差,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尤其是怀了身子之后,对于小孩儿更是心软,慈幼院的事情,不就是这位夫人心软的善果吗?
玉泉送了糕点,便微笑着告辞。见女子温婉的笑意和微微摇摆的裙摆,孙卢不由起身想送。
送走人,孙卢正要做回位置,就见覃九寒推门而入,忙不迭行礼。覃九寒拂了拂手,在桌前坐下,任由童牙那般肆意打量着。
覃九寒敲了敲桌子,忽然道,“童子山?”
目光可见,原本还算淡定的少年,陡然变了脸色,极为警惕,仿如一只被惊动的狼狗一般。
覃九寒对少年的警惕浑然不在意,淡淡道,“下山来做什么?”
童牙皱眉,“我要是说了,你会放我走吗?”
覃九寒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