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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辩护的案例包括引起广泛报道的一个高校性侵案,一个因家暴引发的谋杀案,还有一个起诉美国移民局在拘留中心强迫非法移民劳动的权益案件。最后一个案件在最高法院胜诉后,迫使美国移民局整改了整个非法移民拘留系统,白斯由此声名鹊起。
律师人近中年,锐气不减。是金发碧眼的白人长相,那股白人直男的优越劲隔了三米都能闻见。他见方含笑时板着脸,上来就干巴巴地说,“我从来不给什么亿万富翁辩护。但是听马修讲了你的故事以后,我感到也许需要破一次例。我的妻子是中国人,她说你是中国最了不起的女企业家,还说我不帮你辩护,她就不跟我说话。”
方含笑本来就讨厌他的那股子装腔作势,见他谈起他的中国妻子表情温柔,越发没来由觉得讨厌。那律师干巴巴地说:“你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在内华达州,所有蓄意谋杀都构成一级杀人罪,之前的判例包括不允许假释的无期徒刑,四十年后允许假释的无期徒刑,不允许假释的四十五年有期徒刑,还有死刑。避免这些重罪徒刑的办法,是声称你有精神问题或受到药物干扰,不能理智控制行为;另外就是声称这并非蓄意谋杀。”
方含笑理都不想理他。那个律师继续说:“非蓄意谋杀则是二级杀人罪,虽然也有无期徒刑的判例,但是大多数判例刑期都在二十五年以下。这是最理想的情况。目前的证据都指向你是蓄意谋杀,我也能够大概推测你的谋杀动机。但是你的谋杀动机在法庭上是不成立的,也未必获得陪审团与法官的同情。为今之计,是想办法把情况解释成非蓄意谋杀。这是完全可能的。警方掌握的证据对你部分有利。托尼·巴尼有犯罪前科,并且被怀疑规模性地组织犯罪活动。但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托尼·巴尼在诺布别墅精心规划谋杀。想要论证你是非蓄意谋杀,需要你配合,构建出一个正当防卫的叙述——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托尼·巴尼对你开的三枪,已经完全形成正当防卫的理由……”
方含笑一言不发,那律师竟然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而且他了解的关于那晚的细节,竟然一点不比方含笑少——不,他了解得更多。他已经调查了诺布酒店的员工,咨询过参与行动的警察。他甚至还找到圣拉斐尔射击场,知道方含笑在去维加斯前练习过射击。他知道十八年前的两次性侵。他什么都知道。方含笑惊讶不已。
惊讶归惊讶。方含笑并没有配合的打算。她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怎么还在乎牢狱。
我欠你十二年。我还你下半生。
她作如是想,采取了完全消极抵抗的态度。
***
终于到了开庭的那天。律师白斯尽忠职守,一直到开庭前一天还在向方含笑汇报他和律所做出的努力。他们的证人浩浩荡荡列了两张纸,没有二十个小时的呈供时间都不能陈述完毕。
法庭上是不许戴帽子的。方含笑耻于自己的光头,干脆找了一顶假发。她把自己当作僵尸,却还觉得羞耻。
这起谋杀案因其轰动效应,吸引了包括社会新闻与金融资讯在内的广泛媒体。法庭内不允许拍照,然而法院门口早就罗列一票记者,只等着拍她从押送车上狼狈下车的镜头。她戴着手铐,拼命把假发往脸上拨。
庭审的前半程,方含笑都在恶心和昏沉中度过。化疗带来的痛苦还在折磨着她,期间狱警不得不押她去卫生间呕吐。地区检察官陈述案情就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维加斯警察局陈列人证物证又用了一个小时,期间还被被告律师不停打断。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托尼·巴尼到底是否有预先杀害方含笑的意图。地区检察官与警方持论,托尼·巴尼没有杀害方含笑的动机;他与他的同伙的确有非法持枪的行径,但在诺布别墅包场的情形下,在私人场所持有枪支不算违法;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巴尼有预先谋杀的企图,并且现场人证表示方含笑首先开枪,所以方含笑遭受的三次枪击只能解释为托尼·巴尼的过度防卫。威廉·白斯闻言从辩护律师席上跳起来,指着地区检察官说,“当真!拿手枪朝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开枪,你管那叫正当防卫?!”
后半程,终于轮到白斯陈述。白斯一改往日的呆板作风,像刚进法学院的学生上模拟法庭一样打满鸡血,慷慨激昂。白斯的立足于否定蓄意谋杀。他分开解释了方含笑的两次枪击行为。他指出,方含笑被送往医院后的血液样本显示一定的酒精浓度,她的第一次开枪,是受到酒精影响,不构成蓄意谋杀;第二次开枪,则是濒死绝境下的正当反击,完全构成正当防卫。他请出现场人证,证明方含笑的确有饮酒行为,并且受到托尼·巴尼多次言语逼迫;他请来癌症专家与药物学家,指出方含笑在枪击托尼·巴尼前服用了某些癌症控制药物,而这些药物可能导致精神不稳定;他请来精神病专家,论证身患绝症会造成一定的精神问题;他还请来徐简,方含笑的同事兼心理学家,声称方含笑在创业过程中压力巨大,身心俱疲,的确有心理疾病,还导致了她与丈夫的离异……
方含笑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打断徐简的陈述,直接朝法官和陪审员喊话:“法官先生,尊敬的陪审员,我没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