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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构建出一个正当防卫的叙述——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托尼·巴尼对你开的三枪,已经完全形成正当防卫的理由……”
方含笑一言不发,那律师竟然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下去,而且他了解的关于那晚的细节,竟然一点不比方含笑少——不,他了解得更多。他已经调查了诺布酒店的员工,咨询过参与行动的警察。他甚至还找到圣拉斐尔射击场,知道方含笑在去维加斯前练习过射击。他知道十八年前的两次性侵。他什么都知道。方含笑惊讶不已。
惊讶归惊讶。方含笑并没有配合的打算。她早已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了。怎么还在乎牢狱。
我欠你十二年。我还你下半生。
她作如是想,采取了完全消极抵抗的态度。
***
终于到了开庭的那天。律师白斯尽忠职守,一直到开庭前一天还在向方含笑汇报他和律所做出的努力。他们的证人浩浩荡荡列了两张纸,没有二十个小时的呈供时间都不能陈述完毕。
法庭上是不许戴帽子的。方含笑耻于自己的光头,干脆找了一顶假发。她把自己当作僵尸,却还觉得羞耻。
这起谋杀案因其轰动效应,吸引了包括社会新闻与金融资讯在内的广泛媒体。法庭内不允许拍照,然而法院门口早就罗列一票记者,只等着拍她从押送车上狼狈下车的镜头。她戴着手铐,拼命把假发往脸上拨。
庭审的前半程,方含笑都在恶心和昏沉中度过。化疗带来的痛苦还在折磨着她,期间狱警不得不押她去卫生间呕吐。地区检察官陈述案情就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维加斯警察局陈列人证物证又用了一个小时,期间还被被告律师不停打断。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托尼·巴尼到底是否有预先杀害方含笑的意图。地区检察官与警方持论,托尼·巴尼没有杀害方含笑的动机;他与他的同伙的确有非法持枪的行径,但在诺布别墅包场的情形下,在私人场所持有枪支不算违法;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巴尼有预先谋杀的企图,并且现场人证表示方含笑首先开枪,所以方含笑遭受的三次枪击只能解释为托尼·巴尼的过度防卫。威廉·白斯闻言从辩护律师席上跳起来,指着地区检察官说,“当真!拿手枪朝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开枪,你管那叫正当防卫?!”
后半程,终于轮到白斯陈述。白斯一改往日的呆板作风,像刚进法学院的学生上模拟法庭一样打满鸡血,慷慨激昂。白斯的立足于否定蓄意谋杀。他分开解释了方含笑的两次枪击行为。他指出,方含笑被送往医院后的血液样本显示一定的酒精浓度,她的第一次开枪,是受到酒精影响,不构成蓄意谋杀;第二次开枪,则是濒死绝境下的正当反击,完全构成正当防卫。他请出现场人证,证明方含笑的确有饮酒行为,并且受到托尼·巴尼多次言语逼迫;他请来癌症专家与药物学家,指出方含笑在枪击托尼·巴尼前服用了某些癌症控制药物,而这些药物可能导致精神不稳定;他请来精神病专家,论证身患绝症会造成一定的精神问题;他还请来徐简,方含笑的同事兼心理学家,声称方含笑在创业过程中压力巨大,身心俱疲,的确有心理疾病,还导致了她与丈夫的离异……
方含笑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打断徐简的陈述,直接朝法官和陪审员喊话:“法官先生,尊敬的陪审员,我没有病——没有病!我没有精神病史,没有受到药物影响;我那晚是喝了点酒,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精心策划的蓄意谋杀。对,我就是蓄意谋杀——因为他该死。”
威廉·白斯恼火地打断她,“尊敬的法官先生陪审员,这进一步证明我的委托人的确有精神问题。她有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也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也清楚每个行为的后果。”方含笑清清楚楚地说,“我计划谋杀托尼·巴尼,计划了整整五年。我知道托尼·巴尼是维加斯赌圈的德扑名腕,所以我有计划地提高自己的德扑牌技;我知道他有团伙,有武器,所以我练习跆拳道练习枪击;我知道他行踪诡秘难于接近,所以我请求 FX 基金的芬克斯坦先生为我调查托尼·巴尼的行踪。我的私人邮箱里有我近五年来搜集的托尼·巴尼的每一点风声,和他所在帮派的全部活动记录。让我告诉你们,”她无畏地扫了一眼看席,那里挤满了媒体记者和八卦人士,“这就是——”
她吐出半句话,却如被雷劈了一般,停顿在那里。
在那些蠢蠢欲动的媒体记者后面,在聚光灯没有照见的角落。她看见。
她早该想到。她当然应该想到。
——徐简在,他们怎么可能不在呢?
陈贤、杨晟、马修、佳慧、田田、陈续缘、应间,还有周更新。还有张久全。他们占了整整一排。
佳慧和田田坐在后排最中间。她们迎上方含笑的视线,手中高举牌匾。
“请不要放弃。”
“我们在你身边。”
☆、53、告别
诺布别墅谋杀案,一审就审了六个月。
第一次庭审因为方含笑的不配合,酒精控制和药物影响都被否定,形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