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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
赵潋挤着一团和气笑,说“不客气”,然后将明日要参加燕婉生辰会的事儿说了一遍,“我需要两名小厮,一名随身侍女,另,两位先生,谁可以陪我走一遭?”
话音一落,卢子笙的调羹落入了细瓷的小碗里,铿锵一声,诸人视线不由都落在他身上,少年羞红了脸,默默地把头一低,赵潋疑惑道:“卢生这是?”
卢子笙悄然将脸颊一碰,烫得紧,他满脸红云地将脖颈一缩,“公主,贵族……的生辰礼,我去不得的。”
“哦?为何?”
卢子笙悄然偷瞟了一眼赵潋,立即将手一紧,“会、会丢人……”
他家徒四壁,这么一副寒酸样儿,全身上下最拿得出手那只竹笛,在那帮公子小姐眼前也犹如一个烧火棒,寒碜得见不得人。
但赵潋却想到,卢子笙太爱害羞了,一见到姑娘就两腿发软,双颊通红,连看一眼都难得,要在满芍药园的衣香鬓影里谈笑自若,那无异于断他头颅。怪不得他的字画卖不出去,他要上街摆摊儿,顾客来源至少少一半儿。
于是赵潋不强求,转而望向君瑕。
杀墨知道,这种贵族小姐的生辰礼,邀请的多半也是一群天之骄女,他们家先生若去了,夹在其间殊没面子,正要一口回绝,谁曾想君瑕竟噙了温润如玉的浅笑,将薄唇微扬:“公主,在下愿意同往。”
赵潋点点头,笑着又手起筷落地给他夹了两只鱼眼睛。
但君瑕按兵不动,只缓缓地舀了一勺青菜薏仁粥。
赵潋见桌上大多不解,便摇摇头,好生生感慨了一番如今汴梁的风气:“当今之世,贵族王孙,骄奢淫逸者众、修身自好者少,明日观芍药是假,少不得我又要被人拉下场。那些舞文弄墨、刺绣作花的贵女,偏爱与人较量技艺,倘若赢了,欢喜无限,能赢到最后,自然能获得满场目光,令一帮人马首是瞻。”
原来如此。
卢子笙有点惊讶。
赵潋摇头叹息,“本公主又很是不入流,文辞书画无一精通,弈棋也是偶尔为之,偏偏身份……却又显贵,我输了不打紧,输了太后的颜面就不大好看了。”
以往二月二、三月三的,瞿家的几个贵女也要随行出门赏花踏青、曲水流觞、奔赴盛会的,柳黛匪夷所思,为何贵女王孙们总爱结伴而行,便不觉喃喃道:“便不可以不去的么?”
柳家二老忙一个劲儿给女儿递眼色,怎敢置喙公主?柳黛忙收敛,恭恭敬敬地坐端正了。
赵潋道:“倒也不是。只不过人后少不得要被人搬弄几句,你们知道本公主在汴梁的名声罢,我倒想看我不爽的出来单打独斗,不行当面指着我鼻子骂几句,只要她骂得有理,我也受着,但我这人就偏偏不惯背着人打喷嚏,整日暗搓搓地勾心斗角,揣摩谁又看我不顺眼了。”
文昭公主名声不好,汴梁人都知道,但一桌子人,对着这么个敢爱敢恨的公主,虽觉得异类,与前朝几位以才名誉满天下的公主大相径庭,但又……仿佛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
萝卜白菜,牡丹芍药,各有千秋。
君瑕将眼睫一垂,一缕若有若无的温柔转瞬即逝。
暮色如墨,将整座公主府邸笼罩而下,唯独树丛花梢之间朵朵轻红嫩白想着黑魆魆的房檐探出端倪,赵潋的闺房里亮着十几只蜡烛,她正对着皎皎的明月,和暖而亮的烛火,打量着睡了一地的各式裳服。
要得体,便不得骑马,要骑马,就艳压不得小人。
燕婉对她几分恩几分恨她不在乎,但暗搓搓在背后对她扎小人的元绥,煞费苦心地花一百两银子挑了一个丫头,分明是冲着她来的,元绥的底子不比自己差,赵潋一点不想在美貌上逊她一筹。
赵潋的目光随处一落,梨花木的案桌上正垂着一只红粉玛瑙玉佩,她弯腰,将玉佩摘了下来。
很多年前谢珺曾送给她一个红色的珊瑚串,据说是他家不外传的宝物,两人定亲之后,赵潋就依礼将自己随身的一块金锁给他了,但谢珺却说谢家清贫,他身无长物,要么,只能将佩剑的剑鞘赠给她。赵潋那会儿没坚定要习武,还一心想遵从父母意愿做一个乖乖的小公主,心道要那剑鞘无用,于是老实不要脸地将他脖子上的珊瑚珠取下来了,索要了来。
那珊瑚珠挺漂亮的,红里滚着一缕牛乳似的白,戴上显得肌肤白嫩柔软,相映生光。
赵潋咳嗽一声,从封锁了好几层的抽箱里将那串珊瑚珠取了出来,重见天日的红珊瑚串依旧潋滟着殷红乳白,光润泽华。她正好中意,就挑那一套大红的蜀锦羽缎百鸟纹宫衣了。
翌日,赵潋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夺目耀眼的红,衬得那修长的身材竟有几分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额尖花钿描着一朵梅花,两肩如出云,一腰似孤烟。
原本杀墨正推着先生从粼竹阁出来,过了浮桥,一眼撞见等候依旧的公主,她一身璀璨的红立在红花树下,灿逾春华,杀墨怔怔一惊,一动不敢动了。
君瑕失笑,微微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