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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琵琶被那年轻无比少不知事的学生肆意践踏。
古时抄家的架势,都不过如此。
饰演弹琵琶的乐手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戏骨了,口碑非常硬,但凡有他在的戏,就是真的一无是处,但演技也是挑不出错的。
就是挑出错处,也绝对不是出在这位先生身上。
他睁着眼睛,眼里带了点血丝,抿着的双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
季凝给了他的手一处特写。
他双手都紧紧攥着长衫的下摆,指关节用力到有一点发白,拳头也轻轻颤着。
然后在那个人踩上琵琶之后,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
“泼醒,继续。”
明明应该是最蓬勃阳光的年纪,却天真无邪理直气壮地做着最阴毒损人的事情。
带着最最天真无知的恶意。
边上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得嘞,这种鸡毛蒜皮算什么东西,你们那位‘名角’呢?那位才是这群传统渣滓的头儿呢。”
除开那位已经晕倒了的先生,余下的人被压着跪在地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低了头。
脖子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也是人们最坚韧的地方。
那个开腔的人自讨了没趣,觉得没脸,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小徒弟身上。
来声讨批斗他们的人浩浩荡荡,那些个师父为着搬乐器没来得及,几个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徒弟怎么可能跑不掉。
留下的,都是硬骨头。
唱戏很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过的苦头无数,如今这点架势,还比上挨师傅的打。
那个人咬了牙:“师傅教唱念做打,教手眼身法,咱们是下九流,可没教怎么下跪磕头。”
说完直接挣开了压着他的人,一头撞向戏院里头的柱子。
深红的血挨着朱红的柱子下来。
原先纷扰喧嚣的气氛凝滞了一瞬,余下的人也纷纷挣开,撞了柱子。
众人也是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一时面面相觑。
要对这个红遍九州的戏院下手的时候,倒是一呼百应,人人气势高昂,如今心里却也不是滋味儿,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明明也不是,真就这么讨厌这个戏院。
京戏这东西,大俗也大雅,不说其它,就是如今来的这些学生工人,也是被秦央的风貌惊艳过的。
哪怕是路过戏院的时候,听着一句不甚分明的壁角曲调,也是听得心尖发痒。
只是如今,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上了头。
只是谁也不愿拉下脸,只得冷哼,挑了帘子进了曾经巴望着的后台。
后台没有多奢华,甚至比起剧院的整体规模而言,甚至有点简朴得寒酸。
但无处不浸润着一种气韵,大概是成天浸泡在乐声里,就连着木头柜子都比其它处的要雅致。
穿过走廊,进了一扇又一扇的门,终于见着了。
梳妆镜子前,端坐着一个人。
点翠头面,广袖青衣,彩锦绣成的云肩流转着淡淡的光华。
黄花点额,对镜描眉,铜钱头妆发服服贴贴,一丝不苟。
人群浩浩荡荡,饰演秦央的秦却亦置若罔闻,仍然拿着笔不疾不徐地化着妆。
“放下笔。”
为首的人甚至连着重一点的话也说不出。
连着呵斥声都色厉内荏。
秦亦却没有丝毫变色。
待到抿完胭脂,方才分了半分注意力给边上的人。
……或者说是边上的空气。
“你说咱们这出戏,演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自己演得好不好了。”
他神色温柔,腔调温柔悦耳,带着点唱戏一般的韵调,阴阳难辨。
“小桔子说百货商店出了点西洋来的口红,比着胭脂还好使,只是你也知道,咱们是惯常用不惯新东西的。”
语气仍然温柔,像是闲话家常。
任谁也知道,秦老板是个戏痴,也是像神仙一样的人物,除了戏,没什么新奇东西是入得了他的眼的,也就一个于知段――也就是唱霸王的那位,能得他几分好颜色。
可是如今虞姬依然在,霸王无处寻。
仔细瞧着,秦亦手腕上,还有一道红痕。
即便是如今的局面,依然没人敢唐突了他,就是出言质问,指着人谩骂,也要骂一声“秦老板”
戏里的秦央终于舍得分出半点注意力给人:“这是要开场了吗?莫要催促,慢慢来。”
仍然是慢条斯理的温雅样子,无一分一毫歇斯底里。
但所有人都知道,曾经名贯四海艳绝九州的秦老板……
疯了。
彻彻底底地,疯了。
剑拔弩张,气氛一点即燃,剧情却直接在这急转直下戛然而止。
“卡,过了。”
季凝的声音第一个打破了场上寂静无比的气氛,原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