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杜凡犹豫了，这种犹豫源于理智，因为只要他愿意，取出记忆符木迅速捏碎，就可以不用在这里冒着生命危险与一位圣级武者对峙，但是当他目光扫过四位师兄那充满信仰和义无反顾的坚毅脸庞时，心中的犹豫瞬间消散一空了。

    “今天就陪着几位师兄拼了吧，人这一生，总有那么几次是不理智的，也总有那么几次是不计后果的，但是这并非年少无知的莽撞和冲动，只为许多年后再回首，不曾留下遗憾和懊悔，只有这样，方……不枉此生！”

    杜凡深吸口气，眼神刹那坚定。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此刻，他在运转灵枢真经之时，一些略感滞涩的地方，好似一下子畅通起来，连带着吸收天地本源的速度，都仿佛加快了几许的样子。

    杜凡不再关注附近的天地本源还有多少，也不理会身下宛如黑洞的四方法阵还需要汲取多少能量才肯罢休，更不管自己或是南宫家族那名武圣的生与死，他只是心怀要与四位师兄同生共死的信念，全神贯注、竭尽所能的运转灵枢真经。

    对于杜凡来说，这一刻，时间仿佛没有了概念，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其他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直到雁北归陡然一声“就是现在！”，才将他从一种奇妙的状态中拉回现实，其双目光芒猛然暴涨，手中一用力，大喝道：“爆！”

    突然，一股暴躁无比却又磅礴之极的能量从上善若水剑中狂涌而出，剑体剧烈震颤，发出刺耳嗡鸣，与此同时，上善若水剑因为封印的缘故，后天覆盖上的黄蒙蒙色泽，一点点的褪去，显露出了它的真身。

    这是一柄半透明的淡蓝色宝剑，长五尺，宽两指，锋利无比，但材质不明，剑体表面荡漾着层层水蓝色光影，好似水纹涟漪一样，充满了自然与灵动之感，并且散发着一股浓郁之极的水属性气息，入手清凉水润，蕴含灵气波动。

    这才是真正的先天极品法宝……上善若水剑！

    依稀间，可以听到“蓝光剑影，上善若水”四个字，仿佛与大道共鸣，八方回荡。

    同样的声音，在它出世的时候曾经发出过，如今此宝即将死亡，再次传出这八个字，很难说这是一个有始有终的圆满，还是一个充满不甘的残缺。

    是的，如果上善若水剑有生命的话，它一定是不甘的，因为属于先天极品法宝最灿烂、最惊艳的一击，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它的一生并不圆满，是残缺的。

    或许也不是，因为它的一生，还没有结束……

    “轰！”一声难以形容的惊天巨响从上善若水剑中传出，随即剑身爆破，宣泄出一股无以伦比的恐怖能量，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杜凡首当其冲，他的半截身子，在法宝自爆的恐怖能量中，瞬间炸裂，只保留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不足三分之一的上半身，一条染血的臂膀，以及一足……

    他的模样凄惨无比，若是一名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伤到如此程度，此刻已然毙命。

    杜凡拖着残躯，在一团遁光的包裹中，朝着远离法阵的方向急速遁去。

    好在上善若水剑的自爆之力，刚一扩散，就被法阵猛然吸收了过去，没能四方蔓延，否则就算杜凡速度再快，也没有幸存之理。

    同一时间，法阵之中，第五道光柱冲天而起，源于主阵眼，这道光柱十分粗大，所蕴含的能量汹涌澎湃，浩瀚无边，远非其他四道光柱可比。

    从主阵眼中发出的粗大光柱，没入到高空玉玺的一刹那，一团炽盛无比的光焰，陡然从玉玺之中爆发而出，瞬间光芒万丈，宛若一轮骄阳，一下子照亮了整个世界。

    随后，高空中那轮“骄阳”，包裹着其内已然实体化的玉玺，在一阵天地轰鸣中，带起一缕尾焰，好似一颗燃烧的流星，朝着远处天际划坠而去，正是红脸老者刚刚遁走的方向。

    “师弟！”雁北归、花和尚、老酒鬼以及荀南山，同时一声大喝，迅速脱离法阵，追上杜凡后，齐齐运转玄功，凝结出一层柔和光晕，将他环绕其中，为他疗伤。

    老酒鬼更是取出一枚丹药，飞快的送入杜凡口中，正想帮助炼化，却是动作一僵。

    只见那枚丹药刚进入杜凡口中，紧接着便顺着脖颈掉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中，因为此时的杜凡，食道断裂，胸腔消失，已经不具备服药的功能了。

    “小师弟！”老酒鬼目呲欲裂，仰天大吼，声音中充满了嘶哑和痛苦，他明白，杜凡是为了自己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是代他受过，此刻，他的心中满含愧疚和自责。

    “我没事，那个武圣……”杜凡脸上血肉翻滚，碎骨掺杂，一片模糊，早已不成人样，但还是勉强一笑，虚弱开口。

    “放心吧，他活不成了……你刚才做的很好，没有给师尊丢脸，也没有让我失望。”雁北归笑着说道，此时的他不再严肃，他的语气充满了温暖，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杜凡微笑回应，他深知雁北归那句“也没有让我失望”，指的不完全是自毁法宝、配合四位师兄成功激活杀阵一事，更多的意义，在于他危难关头，生死抉择之际，不曾选择退缩，并不计后果，与四位师兄坚定的站在一起，那种为了师门情义，抛去生死、舍我其谁的精神，才是让雁北归为之动容和欣赏的。

    “小师弟虽然重伤，但是性命无忧，好了，我们撤去功法，让小师弟自行疗伤。”雁北归对众人说道。

    对此，花和尚、老酒鬼三人没有说什么，依雁北归之言散去了功法，因为他们都知道，每一个修行之人，都会有一套最适合自己的疗伤法门，倘若外力强行干预，往往会适得其反。

    雁北归身形如风，刹那远去，不多时再次回归，其手中提着一颗染血的头颅，正是红脸老者，只见他死不瞑目的双眼中，还残留着生前最后一刻的惊惧和恐慌。

    原来，哪怕是一位超凡入圣的存在，也是怕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