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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流水的病友,你管她们干什么,出了院,谁也不认识谁。”
想起那几个带着有色眼睛看人的同病房陪护大婶,阮程脸色一沉,就是因为这世上总有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所以这世上才会有那么多一时想不开的美好葬送性命。
她厉害声道,“背后非议谁也管不住,可如果有人敢直接嘲笑你,你就上前打她嘴巴,自己自强自立,若干年后,你就会发现,那些当年看不起你嘲笑你的,都是些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
顾盼盼耸动的肩膀微停,阮程再接再厉。
“为了那些陌生的并轻视你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让那些真正爱你的人切肤之痛,值吗?”
有些道理一定要自己去想通!
半响,顾盼盼仰着头。
“你说的对,我不能害了我哥,谁要是敢嘲笑我,我就打她嘴巴子,我妈也会打她嘴巴子,我哥也会撕了他。”
她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睛里最后的一丝灰败终于去除,可只坚强了片刻,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出来,她抱住阮程,小声哭了起来。
与之前的隐忍绝望不同。
这时的哭泣中伴着一种新生的敞亮。
“哭吧,哭吧,哭够了,它就过去了。”
阮程抱住顾盼盼的手紧了紧,脑海里想的却是宁建军。
他是行动大队的队长,当初出了那事,他却那般轻易的就答应她,不将那事说出去,一个人杠了,大约也是因为在她之前,有个叫做顾盼盼的姑娘想不开寻了死,他不希望她步后尘吧。
那天晚上,大雨磅礴,她衣衫褴褛,跪在雨里,痛哭失声,又害怕又绝望。
是他救她出火坑,又将她拉出泥泞,为她披衣遮丑保暖,还耐心的守了她一夜,给她讲故事说道理,直到她心情平复,再不会有任何轻生的念头,才将她送回。
却哪知,她会有那样的妈。
她一夜没归,李菊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回来,不但不让她进门,还将她堵在门口骂破鞋,若不是爸爸及时出现,将她拉进屋去,李菊差点就将她身上遮羞的那件衣服给拉了下来。
李菊那样大喊大叫,四邻都来看热闹,若是真将衣服拉下,当众让人看到她内里衣不蔽体……
顾盼盼在抽泣。
阮程何偿不是在无声抽泣。
对顾盼盼说的话,何偿不是对她自己说的,是的,哭过了今天,以后都不要再软弱。
……×……
两天后,阮程出院了。
烧退了好几天,她面色见好,已经装不了病。
阮程也不想装病,她总不能在医院里赖一辈子,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李菊亲自来医院办的出院手续。
说来也是好笑,亲生女儿肺炎高烧住院,她一共来了两次,两次都是为了出院,丝毫没有丁点关心她女儿的身体。
出院手续办完,阮为岚心疼阮程病才好,非要骑着那辆全身哐当响的三八杠自行车送阮程先回去,被李菊指着鼻子骂,“全家都指着你吃饭,你再迟到被扣工资,一家人喝西北风算了……”
阮程不想在这个小事上和李菊吵,推着将阮为岚送走。
就算阮为岚送她回了家,还是要再去上班,迟到了不但要被扣钱还要被班头骂,来来去去的也辛苦。
六月的天已经很有些热了,阮为岚一走,挎着脸的李菊就将之前收拾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阮程手上,让阮程这个大病初愈的人提着,呵斥着她快走。
而她自己,则是一边拿着帕子扇风,一边跟在阮程后头,不住嘴的埋怨算细帐。
说她住院花了多少钱,又说她在医院里吃喝花了多少,又说这几天她没去上工得损失多少钱,还说因为她她爸阮为岚矿工一天……各种帐算的是清清楚楚。
唯独没有算的是,阮程如今才十六岁多点,很多人家十六岁还在读书,而阮程初中都没有上,就被迫辍学在家,跟着她四处打零工赚钱养家。
阮程一路都抿着嘴,提着东西慢慢的走。
所谓的母爱,她奢求了一辈子都没有求到,这辈子,她是不想再奢求了。
快到家的三岔路口,李菊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手上的东西抢过来,阮程静静的看着她,她可不会再像和前世一样,只要李菊对她有一丁点的好,她就认为她还是爱她的。
李菊拿了东西抬头,似乎这才觉出一点异样,“你哑了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让我说什么?”
阮程的冷漠似乎将李菊胸口的怒气燃到极限,骂道:“养不熟的白眼儿狼,还要我说什么吗?现在赶紧的去上工,我和采石场的人都说好了,你今天晚一点去,中午不休息多干点,晚上晚点下工,还是可以领一天的工分的。”
果然是一天都不能等的叫她上工赚钱,阮程仰头看天,将眼泪逼回去。
虽然没有奢望得到,但是,如此直接的利箭刺过来鲜血淋漓,已经伤到麻木的心还是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