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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肩,可那只悬着的手到底止住了。他把帐子给她拉上,关了门,隔壁是空房。
他走后,她把被子又拉到脸下面。毕竟不是自己家,眼泪脏了人家的被褥枕单,不太好。
后来就睡着了。
梦里是十来年前的事情。她和路肖维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电影,上半身靠在沙发沿儿上。
片子是黑白默片,卓别林主演的,片名中文翻译过来叫《寻子遇仙记》,英文名倒是很简单,《The Kid》,故事的最开始,一个流浪汉捡了一个弃儿。
路肖维看电影,她看路肖维。到孩子被抢走的那部分,他眼圈发红喉咙在动,等他发现她一直拿眼睃他,便用手去捏她的脸,看她的脸皱成一团,他便冲她笑,问“你怎么不哭?”
醒来真他妈哭了。她不知道这是做梦,还是恍惚中又把过去复习了一遍。
路肖维有卓别林所有的电影碟片,包括原版和重修版。那些片子他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温习,除此之外他对别的电影,无论是文艺片,还是灾难片都毫无兴趣。
那部《The Kid》她跟路肖维就一起看了三遍,在一年时间内。
某种程度上他是一个专一的人,每次他都会在同样的片段发笑,就连笑的幅度,是微笑眉眼一起笑还是大笑,几乎都是一致的。至于伤感的地方他倒也不哭,她能看见他的喉结在动,每当看到她长时间地注视他,他就会回过头来捏她的脸,两只手一起,十分用力,看到她的脸疼得皱在一起,他便问,“你怎么不哭?”
她不知道他在问是她疼得不哭,还是看电影不哭,前者是怕丢脸,后者则是她看电影的时候虽然眼里看的是电视,可她的另一只眼却在睃他,她清楚记得他在哪个片段笑了眼红了,笑的频率,眼红的浓度,可电影里的情节并没在她的心上逗留。
她是个笨人,不能一心二用,可她不能让他知道她这么笨。
世界上自嘲不够聪明的都是聪明人,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别人。
有次她真的挤出了一滴眼泪,他倒是很惊讶的样子,拿手在她头上胡噜呼噜说至于吗,大不了你捏回来就是了。她并不是个崇尚暴力的人,所以只象征性地弹他一个脑瓜崩儿,然后冲他笑一笑,那时候他也并没有说她笑得很难看,大概是不好意思说吧。
她以为这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有下文。
第二天是周一,前两节课他的座位一直是空的。
路肖维高二那年过得十分嚣张。
他在NOI上拿了金奖,十分豪爽地放弃了集训队名额,跟N大签订了一本线预录取协议书,协议书上写,只要他能到一本线,便能直接去N大。他们高中虽然不是本市最好的,但一本线录取率也接近百分之百。他成绩不算好但也不怎么坏,所以去N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既然考五百多和考六百多是一样的结果,那为什么一定要多考几分呢?
他的课本卷子从来都放在学校里,一次都没拿回家过。
不过翘课倒是第一次。
那节大课间他出现在她面前,递给了她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糖炒栗子。
当时是夏天,她虽然喜欢糖炒栗子,但主张什么时候吃什么东西,糖炒栗子是属于秋冬的。况且这个时节也实在不好买,买了也不会好吃。
事实证明,果然很难吃,不仅皮不好剥,且过于甜了,是一种十分廉价的甜,好的炒栗子应该用麦芽糖而不是用糖精和料。
为了这袋难吃的栗子,他写了一篇千字检讨。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第8章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他在旁边躺着,把自己的被子抢去了一半,她去摸他的鼻子眉毛耳朵,竟依然觉得无一不好。
她当年对他说,你有什么可傲的,我不过是喜欢你这张脸。
她把幔帐拉开,披了衣服趿着拖鞋下去开窗,毫无防备地,槐花香混着雨后的土腥味一股脑儿窜进她的鼻子,她打了个喷嚏。国槐八月还在开,昨天风一吹槐花瓣儿散落了一地,院里有下水系统,只有槐树的树干那一小圈积了点儿水。
院里一派雨后天晴的气象。
高一那年的夏天总是下雨,她每天都把折叠伞插在书包的侧兜里,以备不时之需。她是个念旧的人,十年前的伞没坏就一直用,遇着一个大雨天,风刮得十分嚣张,伞骨被吹折了,整个伞支楞起来,短短几十秒,大雨泼了她一身,她在绝望了几秒之后决定破罐子破摔,把书包塞在怀里跑回家,就在这时候,一把黑色长柄直杆伞塞到了她手里,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递给她伞的那人就把衣服披在头上跑了。
其实那把伞下可以有两个人的,而且她已经淋湿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他为什么把伞给她,大概因为他是个好人吧。在此之前,她俩的关系仅限于碰到打个招呼,她单方面同他打招呼,他冲她点一点头,带着点儿不耐烦。她意识到他不耐烦,依然同他打招呼。她忘了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