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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微沉的脸上带着压抑的怒意,周身气势迫人叫人不敢直视,好似书生变作了将军。
胡竞之对这件事是早就知道了,那个女人每天带着孩子上门哭闹,搞得亭栉兄连家也不能回,幸而经过解释,夏太太已经与他和好如初,甚至通过这件事,两口子情感越发坚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原本他们看她可怜,是打算给那个女人一点钱把她打发走的,可谁知那女人竟然不答应,非要亭栉兄长期出钱供养他们母子五人,否则她不仅要在家门口闹,还要到学校里哭诉去。
文人最重名声,那女人又是个歪缠不讲理的,夏教授两口子实在拿她没法,只得躲着她,期望她闹够了自己就走了。
胡竞之看他们两人一派轻松,也便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不想她今天居然找到他的家里来了,想到豫章兄被迫住到校舍的下场,胡竞之也怕冬秀姐在这难缠的妇人手里吃亏,便与来报信的崔有粮回来了。
冬秀姐却真是极为机敏,不仅没有被她拌可怜装无辜的给糊弄住,还一下子洞察到了其中不正常的地方,几句话就把那妇人给镇住了。
原本他打算虎着脸吓退这妇人,可一进门,见到冬秀姐那身狼狈的样子,他却是真的生气了,这泼妇,居然还敢动手!
“伤着没?”胡竞之走近了仔细的上下打量她。
冬秀忙摇头表示没事,胡竞之见她只是头发散了,衣裳乱了,脸上手上却都没有伤,这才放心下来。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的几个孩子不是夏先生的?那是谁的?”
原本冬秀猜着这女人给夏先生戴了一顶绿帽子,听胡竞之这话,貌似是戴了四顶啊,这种事,别说是在讲究礼教森严的民国,便是二十一世纪,又有哪个男的接受的了啊,难为这女人,做了这样的事,不仅没有羞愧之心,反而还理直气壮的要求夏先生喜当爹,也算是奇葩了。
“那是她和她丈夫的!”夏先生与夏太太相携进来,回答了她的问题。
冬秀简直蒙圈了:“她有丈夫?也就是说这女人跟你一点关系没有,平白无故找你碰瓷,故意讹你来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女人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像只斗鸡一样,唰的自怀里掏出一张帖子;“谁说没有关系,我跟他是正儿八经的夫妻,我是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进他们夏家的!你休想抵赖。”
冬秀倒不怀疑这婚书的真假,倘若是假的,这女人便不会如此有底气,夏先生也不会回避她。
所以,到底是咋回事啊,这对原配夫妻,婚后各过各的,你与别的男人生孩子,我另娶心仪的女人,玩得挺开啊!
夏先生看到冬秀那满是疑虑的眼神,无奈苦笑道:“没错,我们曾经的确算是夫妻……”
听完夏先生的讲述,冬秀简直要给他鼓掌了,以前她觉得胡竞之这样肯老实履行旧式婚约,而不是学成后便抛弃乡下无知未婚妻的人已经算是品德高尚了,毕竟大教授与村姑实在不般配,而且这还是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便是胡竞之提出解约,她也是能理解的。
可这位夏先生的做法比之胡竞之却更胜一筹,毕竟胡竞之那样做是受到自己良心和母命的胁迫,这位夏先生同样在年纪轻轻的时候便在父母的操纵下娶了这个女人,可他既没有认命,也没有怨天尤人的轻视甚至苛待这个同样身不由己的女人,而是尽自己所能将这女人送去护校读书,希望她能学些知识和本事,接受外界的新思想,变作一个独立坚强的新女性,不仅如此,他还鼓励她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即便出国留学了,也是定时给她汇钱供她读书的,最后甚至送了一份厚礼给她和她新婚的丈夫作为祝福。
本以为男婚女嫁,就此各自安好了,哪知十多年后她又突然冒出来要他负责,还带着她和她丈夫的孩子。
夏先生本以为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扶一把也无碍,谁知这女人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缠上他,不仅要求他赡养她和她的孩子,还要赶跑夏太太,夏先生怒不可遏,却自恃身份没法与这等浑人计较。
他对她退避三舍,期望她能知难而退,谁知她却变本加厉,不仅四处抹黑他的名声,还住到陆教授家里,把陆教授搅得从家里搬了出来,现在又跑到胡主任家里胡闹,真是是可忍胡不可忍!
周大太太听闻这等惊天大反转的真相,一时间脸都白了,原本以为是秦香莲和陈世美的故事,谁知却是东郭先生与蛇,这女人不仅不可怜凄惨,还恩将仇报、无耻下作,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浑身的血液都似被冻住了一般,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就站在对面,可她完全没有勇气抬眼去看他,生怕从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里看到厌恶和鄙夷。
原本他就不喜她,可他是个好人,既没有休妻再娶,也没有娶妾纳小,这把年纪了,连个孩子也没有,她心里既感激又惭愧,感激他把名分留给了她,使她终身可依,惭愧因为自己不能给他一个温馨的家庭,只能尽自己所能打点好他的生活,照顾好他的母亲,使他没有后顾之忧。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