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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食,绸缎绫罗裹着,脚几乎都没沾过地,永远在这个夫人或那个小姐怀里。她们亲他的头,给他起各种各样的英文名,教他去玩毛线球、去奶声奶气地扯高声音撒娇。
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这样度过这一辈子了。——虽然不能说是荣华富贵,可的确也是被宠着的。
但事实证明,人的这种宠爱,从来也靠不住。
司景眯起眼,竟然已经想不起了那个公馆小姐的脸。他在流落时的确是恨,是不理解,可到后头,却又彻底豁然了。
能有什么呢?
那样艰难的时候,人和人都极难活下去。父子、爱人、兄弟……多的是出卖和背叛。所有人都踩着骨头和血往岸上游,只想找个方式活下去。
司景甚至不是人,只是只猫。不管他是叫安德烈还是叫乔伊,是叫哈尼还是乖乖,都不会改变。和平时,他可以被抱来逗趣;可战乱时,他就是个累赘,彻头彻尾的包袱。
谁会想要这样的包袱呢?
帮助他修炼的蛟龙曾问他,“既然要复仇,干脆把当初抛弃你的人一起收拾了吧?”
司景想了很久。
事实上,他并非没有再见过那位小姐。她并没有成功逃出国,而是被困在了这座城市里。轮船停渡,她拿不到票和通行证,自然也就跑不出去。
再与司景遇见时,她外出的马车被一小波侵略者拦了,几个陪同的人哆哆嗦嗦说了半天情也不管用,掏出了身份证明,却仍然有男人狞笑着踏上了马车。
透过掀起的帘子,司景看到了那张脸。
她显然过的仍旧还行。她怀里有了新的猫,就蹲在她的膝盖上,仍然是只小猫,不大,也惊惶地蜷缩起自己的尾巴。被男人拎着,一把就甩了出去。
蛟龙蹙起眉,“后头呢?”
“后头?”司景说的云淡风轻,“这种畜生,我留着干什么。”
——都杀了。
他的刀穿过去时,对上了小姐瞪得极大的眼睛。她仍然在尖叫,声音很大,司景甩了甩手上溅到的血,对她比了比,“嘘。”
他把吓得浑身颤抖的小猫拎过来,重新一把塞进他怀里。
这一次——
别再把它扔了啊。
随即,司景跳下马车。
他一次也没有再回过头。
蛟龙显然并不赞同,“每多杀一个,你所要承担的天罚就更重一分——为了当初扔下你的人,是否值得?”
司景说:“她还是人。”
可那些东西,都是畜生。
他盼来了许多年,方才盼来了和平。和平,说着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放在现在这年头,不过是教科书里印着的一个词,在国际会议上偶尔会被提及到的两个字。
对司景而言,却是人真正为人的时候。
而在那之前,他们只能沦为畜生,又或是牲畜。
司景有个梦想,经常被粉丝拿出来笑。每逢生日或圣诞,记者采访问:“有什么愿望和大家分享一下?”
司景说:“世界和平。”
于是底下笑声一片。粉丝们纷纷觉得,自家正主真的是天真无邪又可爱,说话都透着股正经的萌。
只有司景知道,他真是认真的。
或许是从出生到现在,最认真的一个愿望了。
——
好在二黑和村里头凶的一批的狼狗完全不同,从头到尾都透着股傻气。导演打电话来夸赞,对它的表现赞不绝口,“特别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而且外形又威武霸气,眼睛里好像真的有戏一样……除了专业训练的警犬,我没见过比它更合格的狗演员了。”
司景难以置信,扭头看二黑。二黑这会儿正在试图咬自己尾巴,跑的颠颠的,一个劲儿在地上转圈,龇牙咧嘴。
……哪儿霸气了?
司大佬心想,这个导演怕不是瞎。
以后不要找我来谈合作,我从不和瞎子合作。
阚泽笑笑,“能帮到您就好。”
他挂断了电话,奖励性地揉了揉二黑的头,又扭头看瘫在沙发上的猫。
短腿猫以死鱼眼看他。
阚泽:“小花,两天了。”
所以呢?
司景伸着两条后腿,姿势相当不文雅。
阚泽摸了摸他的肚皮,“你真不恢复人形了,就这么过下去?”
呵呵。
司景屏住呼吸,咕噜噜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你可别当哥哥我傻——变成人形干嘛,你眼睛里头基本上都明晃晃写着呢。
老子这模样就挺好的,哪怕发情了,自己蹭蹭也能解决,并不需要和你玩逗猫棒,谢谢。
阚泽看起来很忧心,欲言又止,“自己来,对身体不好的。”
他上回见了,这傻猫差点儿把自己弄下来一层皮,显然是没怎么碰过,相当不熟练。
司景拍拍尾巴,气势汹汹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