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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来自日本的山本先生拍下这幅画作!”
买家并未匿名,主持人将其请上来,亲手把画交予他。来自日本财阀的老人年纪已经大了,走路颤颤巍巍,脊背却依旧笔直,说话带着些高傲的味道,“这幅画,将成为我们国家博物馆里,相当值得一看的藏品。”
翻译将他的话翻译过来,主持人面上的颜色变了变。他勉强笑着,将老人向下请,“您请——”
司景抬起了头,因为这一句话,同样生出了几分不喜。
他眯起眼,坐在座位上远远地打量着那位老人,忽然间像是看出了什么,蹙蹙眉,问:“他姓什么?”
“山本。”阚泽回答,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
“山本……”
山本。
司景脸上的笑意彻底没了,死死盯着他一路拄着拐杖在搀扶下走回去。老人走路有些瘸,像是右腿受过伤,一颤一颤的。
……没错。
司景盯着他下巴处一颗黑痣,忽然间遍体发寒。好像有什么人从沼泽里伸出了手,要将他一把拉进那肮脏腥臭的湿粘泥潭里,扼住他的呼吸。
准没错!
他的脸色一点点青白起来,握着把手的手背上绷出了青筋。呼吸在不知道的时刻变得沉滞,仿佛有重重的铁锤砸在了他的头颅,让他的头一阵阵发懵,只剩下血液在四肢五骸里流淌着,满含愤怒高声咆哮着。
他认得这颗痣。
它上一次在那块皮肤上摇晃着时,隔壁不过十二岁的小丫头正发出惊惶的哭声。家中的男人死死护着她,高高举起菜刀,拼了命地往前砍,声音里头满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我跟你们这些畜生——”
机关枪扫射的声音连成了串,紧接着是刺刀刺破血肉的噗嗤声。司景被一个兵抓着,一下一下往石头上摔,血色蒙住了眼,甚至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男人中了弹,半跪下来,手中的菜刀却没松。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挥动菜刀,狠狠砍中了面前日本兵的膝盖。有痛呼声骤然响起,什么人惊呼:“山本君!”
他们急匆匆把人簇拥着,连摔司景的人也顾不得了,慌忙上前。被称作山本君的男人好像不是普通的士兵,瞧着他软倒下去,几个人咬着牙,立马回头来给躺在地上的男主人补了几刀。
他们再靠近时,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却把菜刀握起来了。
司景什么也不能做。他躺倒在地上,只能静静地看着。他想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阻止的嘶喊,却只能听见血液从自己身体里流淌出去的声音,汩汩的,相当清晰的声音。
别——
菜刀从女孩的手里,贯穿了她自己的胸膛。司景踩着血,眼前也全是血。
这片血色,将他晃花了。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连声音也是很艰难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要出去。”
阚泽瞧着他的脸色,有些担忧,同样站起身,手覆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
“怎么了,”男人轻声问,“不舒服?”
“我……”
呼吸都卡住了,司景说不出别的话,只重复:“我要出去。”
阚泽被他的眼神惊了惊。那并不是司景平常注视人的目光,更像是头嗜血的野兽,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狠意,正磨着牙齿准备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他的眼珠泛起了一层血红,脸色青白,自己却像是丝毫不知丝毫不晓,呼吸一阵比一阵更粗重。
“让我过去。”
……这不对。
阚泽说:“小花……”
“让我过去!”
他的声音骤然大了,附近已有人看过来。阚泽思忖了下,让开道,自己也跟在后头,向周围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紧跟着往外走。
司景根本不管他跟不跟。事实上,他什么也看不到,步伐越迈越大,眼睛紧紧地盯着。
他甚至顾不得这是在许多人面前。
那个人已经快走到了出口,像是准备出去了。
司景夺步向前,一把便要扭住男人的脖子。这大庭广众,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拍摄的摄像头也不少,瞧见他们离了席,旋转着对准他们。阚泽心头一跳,悄无声息伸出手,在看不见的角落拧住了他的手腕。
“小花。”
“放开我!”司景用劲儿试图把他甩脱,“放开!”
阚泽不仅没放开,反而把他握得更紧。
“小花,”他声音很轻,“冷静点,咱们先出去。”
司景仍然要甩开,阚泽用上了更大的力气,硬生生将人拖到了门外,带至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拉进了个没人的狭小杂物间。里头乱七八糟堆着扫帚拖把,他松开手,司景甚至没握一下疼痛的手腕,像是失去了理智般仍然要往外头去。
那人回来了。
当初他找了这么久,那人却因为受了伤便回国疗养,压根儿就没有再出现在过这片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