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是书法家沉浸在某种意境之中的体现，说不清，道不明，只有同行才能看出门道。

    就像练武之人，能够从他身上感应到彪悍之气一个道理，书法的“势”又有所不同。

    根据女子所知，书法书写过程中，能够聚势的书法家，全国也没几个。

    “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这位道长随时都能够进入这种意境？”

    意境很玄妙，各种不同的因素影响，很多拥有这种意境的书法家，很多时候无法进入这种意境。能拥有这么一次意境，或许十年八年都碰不上一次，这也造成了这些书法家墨宝的宝贵。

    女子的反应张道然没有在意，他只是随随便便提起笔，心境沉浸在刚才的诗句中，蘸了蘸墨，张道然很是自然的落笔急书。

    “《清明》这首诗？怪不得营造出这种哀伤的氛围......”

    诗名跃然纸上，女子恍然而悟。

    中国文字传承数千年，每一个字都有不同的涵义。传说古代书法家单单书写一个剑字，就能剑气凌霄，让人不敢直视。以前听说到这个，女子心中都很向往，今天她就见证了这一种奇迹。

    “去年春去此花开......”

    当“去”字落笔的刹那，女子似乎站在空旷的原野中，一条羊肠小道直通远方。羊肠小道两旁开满了花，随着春风阵阵，花朵摇曳，散发着诱人的幽香。

    忽然，春去秋来，秋风萧瑟，花瓣片片飘落，化成泥土，成为尘埃。

    猛然，情景再变，空旷的原野，下着蒙蒙细雨，一个身穿长袍的文士，站在孤坟前，身上满是萧索凄凉......

    “居士，已经写好一副了......”

    张道然的声音唤醒了女子，感觉脸上有些凉凉的，女子擦了擦，原来自己刚才流泪了呢......

    向桌子上看去，墨迹未干，字体书写手法，与外面墙壁上相差不大。女子一看就沉迷其中，字里行间，刚才那种感觉轻淡了很多，却还是透露出一丝丝哀伤。

    有的人字体很漂亮秀气，有的人书法粗犷，有的中正平和。张道然的书写的这一副字，天然带着一抹忧伤。书法漂亮不代表成就，书法家的难能可贵，就是字体中的那种“势”。

    看着张道然继续翻看手机，寻找诗句，女子神情恍惚间喃喃道：“道长，这一副就足够了......”

    张道然没有什么名气，知道他的人都没有几个。女子却认为，张道然这一副字无人能够超越。

    宝贵的东西有一个就足够了，多了反而没有了最初的价值。

    张道然疑惑的看了一眼女子，也没有拒绝，把笔放下走出了房间。女子这才幡然悔悟：“如此墨宝，我竟然主动放弃了一副......”

    女子心中很是后悔，看了眼张道然的背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倒是不客气，我可是花了钱呢。”

    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不过欣赏着这一幅字，女子又笑了：“今天这种经历说出去恐怕没有人敢相信，看别人写几个字，就见证了另一个世界。”

    女子的老师就能够聚势，是难得一见的书法大家。与张道然刚才的聚势相比，女子发现自己的老师逊色了不止一筹。书法大家的那种势，透露在字体之间，个人本身是无法表达出来的......

    平白无故，因为自己一句话少了一副张道然的墨宝，女子心中感到惋惜，却依旧很高兴。以至于吃饭的时候，李大牛连叫了几声媳妇儿，女子也浑然没有在意。

    吃饭的时候，张道然吃的很难受。女子时不时的拿出书法观摩，李大牛也没有了往日胡吃海塞，女子面前的碗，装满了鱼肉，而且都是肚皮上没有刺的肉。

    淡水鱼不同海水鱼，淡水鱼大多数除了肚皮上寥寥无几几根主刺之外，身上有很多绒刺。而且鱼肚皮上的肉也是最香美的。李大牛看样子是真的把女子当成了自家媳妇，自己不舍得吃，全部夹给了女子......

    吃了一些菜，喝了一碗稀饭，张道然直接起身离开。

    “媳妇儿......”张道然起身离开了，李大牛小声说道：“别看了，这些字有什么好看的。每年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写对联，感觉与这个差不多。快吃吧，我把鱼肚子的肉都夹给你了......鱼肚皮的肉最好吃。”

    女子淡然一笑，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并没有吃。

    一个陌生男人沾过口水，给自己夹得肉，女子感觉吃不下去。

    “好美......”

    女子淡然一笑，李大牛瞬间呆了。

    傻子嘴里没假话，这一句夸赞，女子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看了一眼道观门前的张道然，女子走了过去。

    “都不饿吗？”李大牛满脸疑惑，随即眉开眼笑：“你们不吃我吃......嘿嘿......”

    “道长......”

    来到张道然身边，看着女子语气很是客气：“这真是一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风景很美。”

    点了点头，这一点张道然很是认同，湖心岛这种淡水湖中的岛屿极其罕见，四周的风景，确实也很美。

    “道长的书法跟谁学的？”

    张道然的书法浑然天成，聚势如渊。女子很是好奇，什么人能够教导出张道然这种书法大家？

    “没事自己胡乱写的......”

    女子知道张道然没说实话，也不在意，笑道：“道长真是天赋异禀呢......”

    自己胡乱写的？

    那么自己这个从小学习书法，在书法世家中成长起来的人，二十多年的学习，名师指导，还不如你胡乱写写画画？

    “道长......”

    女子刚刚开口，张道然就开口打断了女子接下来的话：“居士不用说，贫道算是上当了。算卦占卜婚姻是假，来诓贫道的书法是真。至于你心中想的就不要说了，贫道不会收徒的。”

    女子心中骇然，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张道然。

    眼眸之中闪烁着尴尬，苦笑一声：“如此，就打扰道长了，予婷这就告辞......”

    被人揭开心中秘密，女子感觉再留下来，真的很尴尬。也没有回道观，直接转身离开。

    “大牛，送送女居士......”

    女子要走张道然也不相留，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相见。李大牛这个“痴情汉”，不知道哀伤多久。让李大牛去送女子，多相处一些是一些时间。

    “俺吃饭呢，没时间......”

    没想到道观中的李大牛这夯货，直接拒绝了。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他吃饭重要。

    女子连连摆手：“不必了，我打电话让大叔大婶来接就是了......”

    说着，匆匆忙忙的下山，似乎很害怕李大牛。

    “女居士，帮贫道向李宽居士带话，让他有空来这里一趟......”

    直到女子身影走远，张道然看了一眼李大牛，自言自语道：“山顶也该改造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