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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泥中兽迹

      天色擦黑,张一钊的电脑还没得出结果。
    就连老警员胡栗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小张,你这电脑是不是因为淋了雨,速度都变慢了?”
    张一钊忙说:“和这个无关。关键在于数据库需要联网,我们现在是在山里,连手机信号都时有时无,更不用说电脑上网了。”
    胡栗转向刘水:“队长,您怎么没把那个叫唐宋明的小子带来?听说那小子是严道森教授的学生,本事不小,挺邪乎的。”
    刘水看了一眼张一钊,说:“是啊,今天本来想把他带来的,但他还没完全康复,医生建议继续住院。要不然,倒是个好机会。”
    他顿了顿,又故意加了一句:“要是他在,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能解决吧。”
    张一钊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浑身一颤,随后,默默地加快了操作。
    刘水和胡栗的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年轻人争强好胜,尤其像张一钊这种。只要在张一钊面前猛夸某人,就会刺激到张一钊。
    这种“激将法”,屡试不爽。
    张一钊又狂敲了一阵键盘,随后把电脑推到刘水面前:“队长,我完成了。”
    刘水皱眉看看屏幕:“我看不明白,你讲讲吧。”
    张一钊解说道:“我根据那些痕迹做了个简单的3d数据建模,然后输入到数据库中进行比对,数据库提供了与之最匹配的东西——是一种小型轮胎。这种轮胎多用于手推车或独轮车。”
    “手推车或独轮车?”旁边的胡栗有些诧异:“在这种崎岖湿滑的地方,靠那种东西来运尸?”
    周金城原本在山上寻找线索,在听了张一钊和胡栗的话之后,他过来插嘴道:“我倒觉得小张说得很有道理,这里是山区,山里的居民在运东西时,很多人都会选择小推车或独轮车。”
    胡栗摇头:“你说的那是老黄历了吧?现在,这里的山区居民都用上农用汽车和电动车了,谁还会用手推车、独轮车?”
    周金城说:“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在某些地方,手推车和独轮车的地位还是不可撼动的的。”
    “啥地方?”
    “建筑工地。”
    旁边有警员一拍大腿:“没错儿!上次进山的时候,我看到山村里有人盖房,运砖头还是要靠手推车的。”
    胡栗点头:“确实。不过,用手推车把受害人的尸体推到这里,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如果是顺着山路运过来的,案犯还要提防被路过的人发现。此外,用手推车或者独轮车将尸体运上山,也需要不小的臂力。尤其是这片雏菊地,看着是较为平缓的山坡,事实上土质松软,轮子尤其容易陷入泥土里,案犯的力气应该很大。有可能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周金城补充道:“而且,案犯能获得独轮车或手推车,有可能就是建筑工地上的工人。”
    他兴奋地转向刘水:“刘队,怎么样,我们仨就快把案犯的身份给猜出来了,您是不是该表扬我们一下?”
    刘水的表情却显得很平静:“你们的推断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案犯为什么要把这么明显的痕迹留下来?”
    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怔。
    张一钊试探着说:“或许是案犯身边没有其他工具,但他又急着把尸体遗弃,所以就选择了这种方式。至于这些压出来的痕迹,可能是因为案犯过于匆忙,来不及处理。”
    周金城插嘴道:“也可能是夜间弃尸,根本不知道自己留下了这么多明显的痕迹。”
    胡栗也说:“还有一种可能,案犯以为仅凭雨水就可以把这些痕迹冲刷掉。所以并没有刻意去消除痕迹。”
    刘水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案子倒相对简单些。”
    张一钊问:“那队长您的看法呢?”
    刘水说:“我认为,这么明显的痕迹,有可能是对方故意留下来的。甚至可能是刻意弄出来的假线索,目的就是为了误导我们。”
    周金城摇头:“刘队,您是不是过于谨慎了?那会有那么多喜欢故布疑阵的凶手?”
    刘水轻轻摇头,说:“老周,别忘了,凶手并不是在慌慌张张的情况下弃尸,而是大大方方地把尸体‘展示’在了这里。他还对尸体进行了一些‘装饰’。”
    他拿过照片,给在场的众人看:“据目击证人所说,在尸体刚被发现的时候,除了尸体上盖着白布单之外,在其胸口处还放着一顶花冠,这顶花冠就是用本地的野菊花编成的。在被发现的时候,华冠上的野雏菊还没有完全凋谢。你们想想看,如果凶手是有意把尸体摆放在这里的,而且还有心情给尸体盖了白布单,编了花冠,那么他应该是把这片现场精心地布置过。”
    他指了指地上的痕迹,补充道:“至于这地上的痕迹,这么深,这么明显,离尸体的距离也不算远,而且还不止一处,凶手在离开之前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些痕迹只能是凶手刻意留下的。”
    他顿了顿,又说:“凶手既然敢于在靠近路的山坡上‘展示’这具尸体,就说明其对自己的能耐有充足的自信,而且,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挑战’的表现。凶手在向我们‘挑战’。这里的一切,既是他所下的‘挑战书’,也是他摆好的‘局’。如果我们想要抓住他,就要破解他所设下的‘局’。但如果稍有不慎,我们也会被误导,并被困在‘局’里。”
    在距离西山数公里的一座建筑物前,穿着雨衣的人掏出带有铜锈的钥匙,打开了建筑物的大门。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穿雨衣的人走进建筑物,随手把门反锁,并把雨衣除下。
    这是个男人,个子不高,手臂的肌肉非常发达。
    他淡淡地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墙角的阴影处起了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扭动。
    除此之外,还有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男人皱眉:“味道不对,你又随地小便了?可恶,看着那么文静秀气,却干出这么脏的事,你对得起自己那张脸么?”
    他快步来到墙角,朝那里踢了一脚。
    呻吟声更大了。伴随着啜泣的声音,只不过那啜泣声似乎被什么东西捂在了嘴里。
    “你想说话?好吧,我把你放出来。”
    男人俯下身,从墙角里抓起一只鼓囊囊的麻袋。他解开麻袋口,从里面倒出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浑身被扒得光溜溜的女人。女人的手脚被绳索捆住,嘴里还塞着布团。
    女人的脸上都是伤痕,原本的相貌都看不出。她的眼皮已经被打肿,连眼睛都睁不开。
    男人扯掉女人嘴里的布团:“有话就说吧。我在外面奔波一天了,也想找个人聊聊呢。”
    女人有气无力地说:“杀……杀了我。”
    男人笑了。
    他扯着女人的头发,让她的脸贴近自己。
    “这么快就熬不住了?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还想让你多陪陪我呢。”
    他伸出舌头,在女人的脸上舔了舔:“告诉你,警察已经出动了,他们找到了我送给他们的‘礼物’。那只是见面礼。很快,我就会把你作为第二份‘礼物’送给他们。只不过,在此之前,咱们还要好好地玩一玩。我还没跟你玩够呢。”
    女人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屋里传出沉闷的踢打声,中间夹着男人歇斯底里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