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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一顿,隐隐察觉到哪里不对。
“……您做了什么?”
“在问之前先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吧,”伏黑甚尔满脸的不耐烦:“医务室在哪里,在你们感慨神迹之前,先给我检查我家小废物死而复生一次后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口。”
“……抱歉。”
森鸥外长腿一迈,语气温和不失强硬,伸出一双手就要把伏黑甚尔夹着的白鸿接过来:“身为少将的副官,照顾她的义务是属于我的,就算您是她的哥哥在这里也要遵守军队的规矩——所以,现在,把大人还给我。”
“哈?”伏黑甚尔的脸色一沉,另一只手已经捏紧了游云:“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那个……”
被伏黑甚尔夹着的白鸿抬起手,挣扎了一下:“我觉得我没有问题……?”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在你跳了深渊又把自己烧了一遍后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什——!?”森鸥外愕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无辜白鸿:“少将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白鸿张了张嘴还没回答,就被伏黑甚尔不大耐烦的声音抢了过去:“医务室在哪里。”
“跟我来。”
森鸥外不再迟疑,立刻带路。
医疗室的护士们一脸茫然,被露出极罕见恐怖脸色的森鸥外指挥着忙碌起来。
——白鸿身为常暗岛基地上最高负责人,自然拥有专门的医疗室,她而且全部给了她超规格的待遇,这里各类设备配备齐全,只是白鸿行事一向独来独往鲜少受伤,除了与谢野晶子几乎没人知道她之前是否受过伤,这些高精尖的设备在这儿这么长时间几乎没怎么用过。
但是现在,不管有没有用,这些东西全都用上了。
伏黑甚尔拎着白鸿,把她放在了一群眼冒绿光的护士中间。
“好好做个检查。”
做兄长的摸了摸白鸿的脑袋,声音仍然略显冷硬:“我在门口等你,有问题叫我。”
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如果问题太大,哥哥就带你离开这儿。”
去他妈的深渊和军队吧。
他们自己玩脱了做什么要找她这么一个受害人来收拾烂摊子?
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想着。
之前不了解情况随便摸了摸,五条家虽然看不起她,好歹也是精心细养比一般嫡系所处的大小姐待遇还要更胜一筹,所以他也没太担心过鸿在五条家的生活……而到了这边之后,这丫头的手上连点茧子也没有,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她应该没吃过什么苦头——现在一看,却也不全如此。
如果她在这儿始终是和那种东西打交道的话……那这种地方,比咒术界更加不如。
从外面风尘仆仆回来完全没收拾的伏黑甚尔很快就被护士们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而森鸥外已经飞快换了白大褂,快步走到了白鸿面前。
“请您稍稍忍耐一下,少将。”森鸥外语气还勉强称得上一句温和,只是脸色难看至极,瞧着比当时知晓自己的不死军团的构想被否决的时候还要不好看。
“需要抽血化验一下,有点痛,可以忍耐吗?”
“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别把我当做瓷娃娃啊林太郎。”
白鸿被接二连三抢了开口的先机,明白不用事实说话这两个家伙怕是冷静不下来,索性主动抬起胳膊,相当配合的开口回答:“请随意吧。”
护士们手脚麻利,飞快脱掉白鸿的外套撩开衣袖,森鸥外亲自上手准备抽血化验,只是握住白鸿手腕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副官的双手在隐隐发抖。
白鸿眨了眨眼:“林太郎?”
“……抱歉,少将大人。”
森鸥外垂着头,一向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早就在奔跑间散开了,此时额发凌乱掩住眼神,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自己发抖的手掌。
伏黑甚尔只是提一句不死军团,他就大致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
他曾经无比自傲,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少将的意思,迅速跟上她的思路——
而此时此刻,他也在诅咒着自己的反应速度。
如果……
如果这个人对抗深渊的手段,也是和不死军团最初构想的基础一样……是通过无限的死亡与复活才做到的话——
森鸥外呼吸颤抖,喉舌深处也开始跟着隐隐泛起冰冷的血腥味,非得死死咬紧后槽牙尝到了舌尖的血味和细微蔓延的痛楚才能维持最基本的冷静。
——是不一样的。
不死军团最初的构想很大程度上建立在他本性的残酷和冷情之上——谁去死都无所谓,谁崩溃也无所谓,只要能赢、只要能成功,那些牺牲都可以当做必须支付的报酬,眼也不眨地交付出去。
同样的构想,同样的事情,放在这个人的身上,就完全无法忍耐。
当依赖变成了理所当然,就总是容易遗忘最简单的事实——她的最强也是需要代价的。
会痛,会受伤,会流血,会付出代价,甚至是会死亡。
他此刻的感觉,究竟是迟来的惩罚,还是另类的诅咒?
这个人这是森鸥外此生仅此一次的私心,而他唯一的私情正在肆无忌惮诅咒着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因为是自己先一步提起那个残忍的构想,以至于连此刻的关怀也显得虚假又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