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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哦了一声,晃晃悠悠地走向餐桌,一米八几的个头险些磕到门框,龇牙咧嘴揉着额头弯腰离开,坐下的时候还在打着哈欠。
伏黑惠一路盯着另外一个不靠谱的未成年,忧心忡忡地回望着自己的姑姑:“那种家伙一看就不值得姑姑托付终身啊!就算是假的临时性的,姑姑也要多考虑一下将来的发展啊——”
虽然直觉骗财骗色的大概率是自己姑姑而那边坐着的很可能是受害者……但是万一呢!
“诶?小惠的关注点竟然是这里吗?”白鸿看上去比伏黑惠还要惊讶:“明明上次小惠还在哭着要姑姑抱来着?时间也没差多久吧……你这孩子成长速度未免也太可怕了……原来我家小惠是天才吗?”
伏黑惠小脸顿时一红,结结巴巴回道:“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吧?姑姑真的没问题吗?真的不是被这家伙强行威胁着要结婚然后才妥协了吗?”
“惠……”白鸿叹口气:“特务科那些家伙究竟都教了你什么啊……”
一般的知识常识也就算了,排除掉早熟的成分,为什么一个四岁的小孩子会往那方面猜测啊。
伏黑惠眨眨眼睛,回答了姑姑的疑问:“博弈论模型简要内容解析?”
白鸿:“……”
最近在教育小孩的方向上稍微偷了懒的少将大人心平气和地问道:“最近是谁负责给你上课?”
伏黑惠乖乖回答:“最近是叫做坂口安吾的哥哥过来帮我讲课的。”
很好,这位叫做坂口安吾的小先生等一下去给我加班。
——就算她没怎么接触过正常孩子不知道普通小孩子是什么情况,但是一般四岁小孩子的学习内容会是这种东西吗?
白鸿顺手把煎锅的黄油吐司翻了个面,若有所思。
啊,等一会家教课的老师过来还是先提醒一下好了了,夹带私货过于明显而且不要随随便便给人家的侄子灌输成年人的沉重思想,小孩子的任务不就是玩耍为主吗?
她把最后一份吐司放在盘子里,关火转身离开了厨房。
“好慢哦。”
餐桌上瘫着的一长条嘀咕着,在伏黑惠不满的注视中接过了自己的那一份。
“我开动了。”
老实说,这仍然是一顿味道完美的早餐——热牛奶用蜂蜜调味,吐司火候恰到好处,煎蛋软嫩溏心醇厚,五条悟坐在餐桌旁边,半杯甜牛奶和一份烤吐司下肚,腹内渐渐扩散至全身的惬意充实的温暖渐渐唤醒还有些昏沉的神经。他眨了眨眼眸色渐渐清明,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刚刚白鸿说了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答应了?”
他难得露出呆愣表情,看着正慢条斯理抿着黑咖啡的白鸿。
白鸿答得相当自然:“你说联姻吗?啊,答应了。”
……
忽然之间得以心想事成的感觉出乎意料地并不是愉快,五条悟盯着白鸿淡定过头的表情,忍不住跟着皱皱眉。
年轻人侧过身子,满眼不甘:“我说的是结婚。”
白鸿回答:“没区别,那是联姻里面的一项。”
……
五条悟有点恍惚的眨了眨眼。
他期待的不是这个反应。
亦或者说,他期待的【白鸿】,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看着她,眼前的女性身形修长骨架轮廓轻巧纤细,五条悟试图与幼年轮廓重叠寻找相似剪影,却也因为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而被迫终止这一徒劳无功的行为。
声音、外表、气质、行事作风,言语习惯。
这个人映在自己眼中的模样,忽然开始变得陌生了。
——好像淡了。
五条悟茫然的想着。
童年时代扭曲挣扎残留下来的回忆碎片,忽然就在这一瞬间淡了许多。
单向的偏执忽然得到了回应的温度,但是对面传来的气息却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一个,于是开始自我怀疑之前的感情。
肋骨下方的脏器习惯性跳动的频率似乎有一个瞬间被停止住,再次跳动之后过往一切都被揉捻成泥,隔着一层朦胧模糊的界线,得以清晰明辨的只有眼前一切,唯一鲜明地便只有昭示断层的那一瞬间神经性的疼痛。
似乎,在她说了这句话后,突然就不是那么喜欢她了。
……人的感情原来是这么易变的东西吗?
——像是长大后突然得到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仍然会为此心生欢喜却多少会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到底,心境早已变得天差地别,也许真正执念的也许早就不是某个人,而是当时那份始终不曾被安抚的意难平。
她当年如果留下会怎样。
她当年如果没有离开自己会怎么样。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咒术几乎可通天入地,唯独不可改写历史。
六眼一生顺遂,遭受到的挫折如今回忆起来却也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一次分离而已——他一生之中经历的分离那么多,只是她留给自己的记忆过于深刻,以至于险些执念成魔罢了。
五条悟神经质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那里空空荡荡不存一物,肌肤白皙细腻,在无限术式的保护之下那里留不住半寸疤痕,他盯着白鸿,自觉看开之后,再次回顾过去的所作所为便觉得相当荒唐可笑,配合这个人淡然过头的表情,五条悟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隐隐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