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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好08

      苏安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刚刚那个骑士已经跑出了十万八千里,只剩下了一个连性别都看不清的小黑点。
    沈长修同样穿着一身黑色骑装,剪裁合身的高级定制将他的身形衬托如西欧盔下骑士。他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在苏安的肩头上,轻轻松松地拢着,“安安,”侧低着头看着苏安,狭长双目微眯,“你在看谁?”
    “看刚刚骑马的人,”程苏安不好意思笑笑,“那个人瞧上去真厉害。”
    面对沈长修的时候,苏安总是神经紧绷。沈长修和楚鹤带给他的感觉其实差别很大,但偶尔的蛛丝马迹,却总给苏安一种似曾相识的压抑感觉。
    即像楚鹤,又不像楚鹤。
    “我的马术也不错,”沈长修笑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骑马,安安多练练就好。”
    两匹马就在前方,更为温顺的一匹是给苏安骑的。苏安在马场教练的帮助下上了马,教练忙说:“保持住!”跑到了前头去牵马。
    被牵着走了几步后,苏安逐渐放松了下来。远处一片苍绿幽幽,苏安好奇问道:“马场外头是一片森林?”
    马场教练娴熟介绍,“是一片森林,不过是人工栽植的森林。就与马场相连着,有客人觉得在马场无趣,也可以跑森林里溜两圈。”
    苏安:“那得需要骑术很好吧?”
    “熟悉了就好,”马场教练调整了下方向,“头一次进去可能会不适应,多来几次就行了。敢跑进去的基本上都有一定的基础,您要是好奇啊,我可以拉着您进去走一走。”
    苏安攥牢马绳,头摇了起来,“在这里就好。”
    一路上,苏安和沈长修聊了几句天,沈长修滴水不漏,几乎没让苏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苏安心里感叹着沈长修的难搞,突然问道:“姐夫,你和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沈长修眯了眯眼,好像是在回忆,良久才不确定道:“应该是在一场宴会上。”
    渣男,你他妈自己都忘了吧。
    苏安:“姐夫是对姐姐一见钟情吗?”
    沈长修笑而不语。
    程苏安眨眨眼,“姐夫?”
    “苏青很漂亮,”沈长修缓缓道,“很多人都会因为她的长相而对她优待。”
    就是性格有些不好。
    愚蠢,贪婪,自私自利。但沈长修看来却没什么不好,程苏青越是这样,越是容易听话。
    他转移话题:“安安,能跑两下吗?”
    苏安陪着沈长修转了两圈,一直把话题往程苏青和前妻身上引,东西没挖掘出来多少,他已经被晒得口干舌燥,浑身是汗。
    最后实在撑不住,下马跑进了休息室里补水休息。
    过了一会,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苏安抬头一瞧,又有人走了进来。
    男人身上还冒着雾腾腾的热气,脚步急促,他面无表情地摘落手套、解开衣扣,苍白脖子上有血红色的纹身蔓延向上,沾着汗水后宛若活物。
    怎么又是何夕燃。
    苏安脚步往后一退,躲在众位工作人员身后藏起自己。
    何夕燃流了很多汗,头发也被汗水黏湿。由此可见,何夕燃并不是吸血鬼,哪里的吸血鬼能跟个火炉似的来到这降温?
    突然冒出来一个谨慎想法,难道是吸血鬼里的变异种?
    工作人员急急忙忙送来冰水和毛巾,苏安休息够了,他不怎么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何夕燃,刚想趁乱离开,何夕燃身边的助理却看见了他,眼睛一亮,大声,“程苏安小同学?”
    何夕燃闻言,立刻带着一股热气朝苏安看去。他眼里的灰绿被蒸腾出浅薄雾气,精准在人群中捕捉到了苏安。
    “何先生好,”苏安从工作人员身后走出,笑容尴尬不失礼貌,“助理叔叔好。”
    “小同学好,”助理惊讶地上上下下看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见。小同学穿上骑装之后可真是好看,对吗老板?”
    苏安不好意思笑笑,余光划过何夕燃。
    何夕燃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去给我拿包烟。”
    助理耸耸肩走人,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离开,转眼之间,整个休息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安静的房间里,何夕燃的呼吸声比平时略微显得粗重。苏安顿了顿,走到何夕燃面前弯下腰,捏软了声音,“何先生,你和我姐夫包了整个马场吗?”
    整个马场只有何夕燃和沈长修两个人在,加之何夕燃昨天给沈长修打的电话,沈长修微沉的面色,苏安觉得大概率是何夕燃用了什么手段,让沈长修被迫接受和他在同一个马场。
    何夕燃是个画家,沈长修是个商人,但何夕燃现在一看,还不止是一个简单的画家。
    何夕燃仍然闭着眼,随意嗯了一声。
    苏安的声音掺了蜜,一个字比一个字甜,“昨天和你说话的语气不好,何先生别生气。”
    何夕燃的胸膛静静起伏,要不是还活着,都要以为是个尸体。
    苏安继续说话,眼捷轻颤,有些不安的样子,“你先前在天台和我说了那样的话后,我有点害怕……这样的事非比寻常,姐夫平日里也温文尔雅,不像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夕燃淡淡道:“他跟你说我有病。”
    “……”苏安无言,沈长修是说了这种话,而且疑似说谎,但,“何先生,冒昧问一下,您先前在画室吃的药是什么药?”
    何夕燃抬眸,眼皮一撩,“你不信我的话。”
    程苏安闭上了嘴。
    你一个不熟的外人,凭什么要求别人不听自己姐夫的话转而听你的话?
    助理敲门进来,送来了一包烟。何夕燃冷静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烟雾全喷在了苏安的脸上,苏安被呛得小声咳着,抽抽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何夕燃好像嘲讽地笑了一下,苏安抬手捂住口鼻,轻轻瞪了何夕燃一眼,“何先生。”
    何夕燃抖抖烟灰,“你想知道什么。”
    苏安心中一跳,定定看着何夕燃。
    何夕燃薄唇轻启,又吸了口香烟,悠悠吐了出来。
    紧张时刻,苏安嘴唇干燥。
    他舔了舔唇,看了助理一眼,助理很有眼色地起身往外走去,“你们继续聊,我去个厕所。”
    休息室的门再一次关上,苏安心里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但又被他一个个吞了下去。何夕燃说的话有个很重要的前提,他是不是楚鹤,话又是不是真的。
    但除了何夕燃本人,别人恐怕没法知道他是谁,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
    苏安犹豫了一会,压低声音:“你说姐夫害死了你的妹妹,有证据吗?”
    何夕燃侧头看了一眼窗外,苏安敏锐地跟着朝外面看了一眼。窗外远山起伏,近处马场寥寥几人,不远处树木的枝丫快要戳在了玻璃窗上。
    何夕燃回过头,波澜不惊道:“没有。”
    “……”苏安扯出一个虚伪的笑,“何叔叔,您之前跟我说的话原来都是耍我玩的吗?”
    “我没有证据,但并不代表证据不存在,”何夕燃语气没有分毫变化,抬眼看了下他的手,突然,“伤口结疤了。”
    苏安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被划出的一道红痕已经结了浅红色的疤,横在柔软的手心之中,这地方常会张张合合,因而治愈得很慢。
    余光瞥了何夕燃一眼,何夕燃那根烟快要烧到了一半,他正专心地看着苏安手上的伤疤,看起来全神贯注。
    苏安试探着抬起手,何夕燃的目光也跟随着他的手缓缓抬起,苏安挑挑眉,忽地把手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何夕燃一顿,终于把视线放在了他的脸上,和他静静对视。
    “何叔叔,”程苏安眼睛里是单纯的好奇,他歪了歪头,“血好喝吗?”
    何夕燃抽着烟,看起来对苏安的动作完全不为所动,修长的双腿交叠,马靴平整,整个人从头发丝都写着“冷静”两个字。
    哦不,或许是“性.冷淡”三个字。
    苏安的伤口还能尝到点血味,他皱着眉头放下了手,老实评价道:“挺难吃的。”一股子腥味。
    墙上的时钟已经走了十五分钟,苏安也该离开了。他想了想,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表情相当诚恳,“叔叔,我叫您一声叔叔,您能不能真诚地告诉我,您先前说您脑子没病的话是不是真话?”
    何夕燃掐灭了烟,“是。”
    苏安微笑着和何夕燃道谢离开。
    他走后一分钟,助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冰水。刚把水放下,助理就惊讶地道:“老板,你身上的纹身怎么又变深了?”
    何夕燃朝后扬着脖子,闭着眼睛不说话。他的黑色发丝在耳后扫动,修长脖颈上,本已经渐渐消失的鸽子血纹身又从领口中再一次探出了头。
    刚刚是热的。
    现在热气褪去,纹身却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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