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蒂姆·库克并不单纯只是好奇。
    畅享科技公布的八个梅森素数都来自于量子计算机试机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给华夏那个少年打过电话的人都知道。
    但是王宇飞自然不是话痨。
    承认这些梅森素数是通过量子计算机找到的没错，但谁也不会把每次试机是多长时间都汇报给这些大佬们。
    当然，这些自重身份的大佬也不可能主动询问。
    说起来还在试验阶段的量子计算机试机运行时间甚至可以纳入商业秘密的范畴，蒂姆·库克到是挺想知道，甚至也一度想要通过一些渠道找到未来能顺畅了解这些信息的途径，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成功。
    没错，这里值的是商业间谍。
    这种职业并不光彩，甚至很多时候直接触犯到法律，但是却屡禁不止。尤其是对于这些巨无霸公司而言，完全都不叫个事。
    蒂姆·库克相信，硅谷的大公司内部或多或少都有商业间谍在活动。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防控跟保密体系。即便公司内部有这种人存在也不可能接触到太过机密的内容。
    蒂姆·库克也不是没想过能够往曾经的畅享科技安插一些耳目，当然他相信其他友商也有同样的动作，甚至不少人都成功了。
    当然虽然说自己安排的人顺利进入到畅享科技，但并不说马上就能到重要岗位上，甚至大多数都是边缘岗位。
    并不是不舍得让一些专业性很强的人混进这家华夏公司。
    主要还是大家刚刚意识到这家华夏公司的强劲实力，对方就换了外聘了一家极为专业的安保公司负责整体安保工作，甚至还负责了对应聘者的背景调查。
    别人蒂姆·库克并不清楚，但他起码知道苹果当初是希望能安排一些专业性很强的人进入畅享科技的。当时还委托了专业的公司做这件事。
    但是这些专业公司精挑细选的人才，甚至还专门把这样一批人的资料放到了蒂姆·库克的办公桌前，由他来最终确定人选。
    只是毫无例外，这些人甚至连面试的资格都没等到，换而言之不管是猎头推荐还是自行投递的简历都如石沉大海，压根没有任何回应。
    即便打电话到畅享科技人事部门询问，也只能得到一句未能通过公司背调的标准回答。至于为什么没能通过背调根本没有答案。
    这是真的就很让人尴尬了。
    天知道那个黑兔安保的背调标准是什么。
    苹果委托的公司尝试了多套方案，都没法在最关键的研发部门安排进人手，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尝试在其他部门安插些人手进去。
    这次到是很顺利，正好赶上畅享科技多部门都在飞速扩张，一些非关键部门很快就把人手招进去了。
    但是这些非关键研发部门想要获得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只能给予这些人足够的耐心，让他们在这家公司自有发挥个两、三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人发展到关键岗位了呢？当然风险也是有的，比如这些培养好多年的专业性人才，真的在畅享科技做顺了，说不定就不想听老东家使唤了。但怎么说呢，聊胜于无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可谁敢想，干得好好的畅享科技突然就分家了。
    直接分成了一个研究院跟一家业务公司。
    能分配到研究院的自然都是之前也在重要岗位上的老人，他们想方设法塞进去的棋子依然在现在的畅享科技，也就是分家后的业务公司。
    怎么说呢。
    这无厘头的骚操作，彻底让大家派进去的这些人成了鸡肋。
    让他们继续呆在畅享科技吧，真只能算个心理安慰，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畅享科技分家之后，就连葛灵玥这样的层次都已经拿不到宇馨科技那边的第一手消息，就更别提这些小虾米了。
    但是让他们直接离开吧，又不太甘心。
    让所有人都离开，他们就又成了瞎子跟哑巴，真想知道什么情况，还必须跟其他人一样通过网络。这才是这些大佬绝对不能忍的。
    人到了一定层次就会明白珍贵信息的重要性。
    尤其是对于决策者来说，有些消息哪怕比竞争对手早知道一秒钟，也能让一个优秀的决策者在一秒后占据主动，甚至这个一丝主动直接就能转化成胜利。
    这种例子其实很多。
    所以即便是鸡肋，甚至还要让公司每年多出一笔额外的费用，但这些人还是得养着。只是就目前来说，没人对这些人抱有太大的期望。
    没见想要确定宇馨科技的量子计算机研究进度，还要靠这些大佬凭借私人关系，主动打电话给王宇飞来获取么。
    正因为如此，今天洛夫·德库拉在会议上透露的情报惹起了蒂姆·库克的兴趣。
    这位国家科学基金会的秘书长竟然比他们还了解宇馨科技量子计算机的运行情况，难道是基金会安排了人在宇馨科技里面？
    如果真是这样，蒂姆·库克不介意跟这位德库拉先生合作，有时候在有需要的时候一个电话就能带给他极大的帮助。
    ……
    德库拉矜持的笑了笑。
    并没有直接回应蒂姆·库克的问题。
    而是略微思考了几秒之后才开口说道：“库克先生，其实您是想问我是否有朋友在那个华夏少年成立的研究院里任职对吧？但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我只能说，如果苹果能全力支持我通过具体的决议，并主动承担一些义务，在我得到一些您应该知道的消息时，会第一时间主动通知您。”
    蒂姆·库克深深得看了眼洛夫·德库拉。
    这显然并不是他满意的答案，尤其是这种充满了暗示性却滴水不漏的回答，本该是他常用的手段，这时候却被眼前这个家伙先用了出来。
    很想拂袖离开，但想到如果对方真的能有这种手段，他还是很心动的。
    所以微微笑了笑后答道：“显然这些信息并不足以让我下定任何决心。事实上苹果对于量子技术的研究还很粗浅，就我个人来说愿意承担更多的义务，但您总得多给些能让我下定决心的理由。”
    “好吧！”洛夫·德库拉微微颔首，仔细思索片刻后，说道：“你知道畅享科技突然分家的真实原因吗？”
    “嗯？”
    洛夫·德库拉用手指了指天护板：“是那里要求的，千真万确。我的诚意很足了吧？”
    “呵呵！”蒂姆·库克礼貌的笑了笑，说道：“我会慎重考虑您的提议的，德库拉先生。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华夏那位已经领先的情况下，不可能光靠我们结成一个同盟就有用的吧？”
    “当然未来会有更多的盟友加入。而且根据我们制订的议案，未来所有加入协会的成员，除了现有业务外，不能与那家公司在量子计算机跟量子系统有关的技术上提供任何帮助。包括仪器、设备跟技术输出。当然这对于苹果不会有任何影响。毕竟你们不生产这些，不是吗？”
    “当然，非常感谢！呵呵！“
    “先，告辞了，哦，对了，今天的牛排非常美味。”
    ……
    两声“呵呵”跟毫无意义的恭维之后，两人错身而过。
    然后心里几乎同时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但蒂姆·库克并不觉得他完全没有收获了。
    刚刚洛夫·德库拉阐述的消息本就是畅享科技分家的可能性之一。
    只是有些情况以他们的渠道根本不可能打听的到。
    即便有些小道消息，也没法完全确认。
    但有一点，不管洛夫·德库拉说的是真是假，似乎都能有利用的机会。
    ……
    另一边洛夫·德库拉正利用自助午餐的时间，在这些大佬中周旋。
    并不是只有华夏人会在饭桌上将事情谈妥。
    事实上对于这些大忙人而言，一次自助午餐同样是极好的沟通场合。
    主动找上来向洛夫·德库拉旁敲侧击同样问题的人也不少，当然都被他用类似的手段应付了过去。
    显然这些高科技公司的大佬们都对宇馨科技的第一手情报非常感兴趣。
    甚至让洛夫·德库拉感觉，在这些大佬们看来能从宇馨科技获得稳定的情报来源，甚至比今天他拼命想促成的合作要更为重要。
    这种感觉当然不太好受，也让洛夫·德库拉对某些大人物更为厌倦了。
    甚至进而开始怀疑人生。
    人性从来是最不可测的。
    在没有基本生活所需的时候，吃饱穿暖就是唯一的目标。
    但当这些需求能完美解决的时候，精神的需要去一下便被拔高到远超于物质需求之上。
    此时洛夫·德库拉就感觉精神世界受到了玷污。
    以至于产生这样的疑问。
    难道他拼死拼活的努力，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跟这些愚蠢的家伙们平起平坐？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很显然，洛夫·德库拉并不认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这让他感觉很苦恼，当然外人是绝对看不出此时他纠结的心情。
    他也不会让情绪写在脸上。
    所以洛夫·德库拉只是如同应付库克一般，虚以为蛇的跟这些人在谈笑中默默输出自己的观点。
    不管如何，这次会议的目的必须达成。
    唯一让他感觉欣慰的是，午餐跟各位大佬的谈话中，他能听出这些人的言下之意。
    大多数人还是倾向于促成这次合作的。
    毕竟已经没有选择。
    当然唯一的矛盾点依然在于利益。
    合作当然可以，但是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
    最多的忧虑就是自家完全坦诚的共享了所有成果，但是其他家却有所隐瞒。
    当然这些本就是洛夫·德库拉早已经考虑到的问题。
    解决问题的关键自然还是严苛的规章跟最终分配模式。
    起码在整件事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不管如何，下午的会议必须讨论出个结果。
    ……
    王宇飞当然不会关心有人已经把他的研究当成了洪水猛兽。
    如果他知道一个针对小智的量子计算机联盟正在紧密筹备的话，大概率也只会觉得好笑。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事实早已经证明，不能完全坦诚的合作根本没有意义。
    如果那些公司真的那么硬气，苹果也不会帮着畅享科技倒腾来十台最先进的紫外光刻机。
    现在华芯精密已经开始跳级研究7nm制程，可是多亏了这批设备，才能有这个底气。
    当然就算这次对方玩真的，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王宇飞很清楚现在小智的开发已经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限制能阻止小智在他制定的计划期限内完成，成为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通用型量子智脑。
    的确，现在小智还存在一些问题，但只需要通过不停的试机，这些问题终归是能解决的。
    当整个量子智脑的运行机制已经刻印在他的脑子里，自然信心十足。
    这两天他很忙。
    今天要安排老潘带领的考察团参观小智。
    都是些业内的老师，当然不是简单的看看，所以王宇飞又安排了一次试机。
    上次发现的一些小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
    所以在风景宜人的硅谷，那些大佬们开会的时候，他干脆留在了小智的身边，穿着一身防尘服进行着作业，算是加了个班。
    当然，虽然忙着加班，但是作息还是没什么变化。
    凌晨两点半，王宇飞准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收拾好工具，然后离开了正中央的小智，通过特别电梯直接上到顶层。葛灵玥之前为他准备的小套间里，路余馨睡得正香。
    这让王宇飞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愧疚的情绪。
    遥想当年他好像跟女孩儿说好了，绝不创业的。
    结果一不小心却干起了比创业更累的事情。
    如果没有畅享科技，没有宇馨科技，大概他们能活的轻松许多吧？
    起码不用跟着他睡在公司。
    这大概是洛夫·德库拉打死都想不到的。
    他跟王宇飞竟然在同一天开始怀疑人生，虽然怀疑的方向不太一样，但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种另类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