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得到自家产品被畅享科技下架这一消息那一瞬间，董悦辉便感觉自己在万度的职业生涯大概率是到头了。
    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有问题。
    作为公司公关部的经理，如果他遇到这种事情，真的去让业务部门跟技术部门大搞改革，他这个小小的公关部经理才真是做到头了。
    这不是开玩笑嘛？
    在万度对于业绩无限追求的情况下，让业务部门自毁长城？让技术部跟业务部打官司？这是他一个小小的公关部门经理能决定的事情吗？
    如果他真这么去协调唯一的下场大概就是被直接骂死。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这事已经闹大了，他这个公关部的小经理怎么看都是最好的背锅侠，没有之一。
    谁能想的到宇馨科技那位小公主真就这么大能量？一言不合竟然真的把万度产品全部下架了？那位当哥哥的大佬还真就配合自家妹妹这么胡闹？这特么还有王法吗？
    这一刻董悦辉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万度在外界来看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毕竟作为待遇还算不错。
    他现在是t5级别，年薪有40万，还有价值30多万的万度股票，如果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开除，他的损失可就大了。关键是他已经38了，这个年纪再去职场求职是真没什么优势了。
    京城米贵啊！
    想到身上还背着的房贷跟车贷，还有孩子在私立学校每年十多万的学费，董悦辉便开始反思之前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太舒坦了。竟然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
    但他更想问问王宇飞，他到底想干什么？！
    ……
    这样是李万宏此时的想法。
    几经周折他终于拨通了葛灵玥的电话，开始跟这位畅享科技的现任掌舵人直接对话。
    “葛总，你是不是该给万度一个解释，为什么突然下架万度的所有产品？下架产品还不算，我们的客户正常下载的产品竟然也被封禁？这就是贵司对待一直支持你们的友商回报的态度？”
    对面刚接起电话，李万宏便气势十足的质问道。
    真不是李万宏不把葛灵玥放在眼里，或者不想给这位新晋的高科技公司总裁面子，关键在于李万宏很急。
    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万度已经发布了公告，大意是万度的服务器后台出现了问题，导致了用户无法访问。但这个借口显然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
    等到大家都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这就是妥妥的黑天鹅事件。在等到大家开始质疑万度，一切就都晚了。
    现在的万度是真经受不住这种打击。
    “李总，如果我说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你信不？”对面苦笑，随后给出了一个让李万宏都一脸懵的回答。
    “什么意思？你也是刚知道？”
    “是的，这件事是我们的馨系统技术部门那边我们谷工程师直接做的决定，今天早会上我才知道的消息。但这其实也不是技术部门那边的意思，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推脱，因为技术部也是接到了直接命令，所以李总，你们万度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葛灵玥委婉的提示了句。
    站在葛灵玥的角度自然是不希望得罪人的。
    不谈畅享科技需要自负盈亏这档子事，如果畅享科技想要减少一丢丢对宇馨科技的依赖，自然还是需要业内各大公司的支持。
    万度虽然这些年没落的厉害，但怎么也是华夏国内互联网公司的领头羊，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各种搜索算法，放到国内依然是最顶尖的存在，能不得罪自然不要得罪的好。
    多款算法不但代表着技术积累，更代表着经验的积累。
    所以万一什么时候万度又再度起来了呢？
    “万度得罪人了？葛总，您在跟我开玩笑吧？谁家开公司不得罪人，得罪也得罪不到贵司那边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们得罪人了，跟畅享科技有什么关系？跟谷秉均又有什么关系？”李万宏立刻回了一句。
    此时李万宏当然也开始怀疑中间是不是他不清楚的情况，但这个时候气势自然是不能弱的。
    操作不好，这就是几百上千亿的损失，谁也承担不起。
    “看来您没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直说了。谷总要求封禁万度所有产品是我们老板娘直接下的指令，用我们老板娘的话说，如果是老板来下指示可能惩罚得更狠，所以李总这事您跟我说真没用。畅享科技的情况您应该也清楚，我这个老总对外也许风光，但是整个公司其实都依仗着大老板的公司给口饭吃，您说我们老板娘开口了，谁敢不听？”
    葛灵玥也懒得在打哑谜了，直接将情况如实相告。
    这下很成功的把李万宏镇住了。
    老板娘下的命令？
    这无需多问。
    全世界都知道葛灵玥口中的老板娘是谁。
    当年王宇飞还没有发迹的时候，作为万度的老总，其实李万宏也曾关注过这个年轻才俊。自然让人专门搜集过王宇飞的资料。
    他本打算在多观察一番，但是谁敢想这个小家伙窜起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还没回过神来，外界便盛传华清脑机实验室的脑机芯片大半贡献就出自这个年轻人之手。
    当时李万宏还觉得很懊恼，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当机立断，直接开出一份让王宇飞无法拒绝的合同，把这个年轻人拉进万度。
    但之后他听说企鹅集团很早就向王宇飞抛出橄榄枝但却被拒绝之后，李万宏便坦然了。
    企鹅集团都没法挖到手的人，就算万度出头大概率也不可能招揽得来。
    虽然李万宏自有傲骨，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万度早已经没法跟企鹅集团相提并论。
    而且据圈内人的消息，当初马怀德招揽王宇飞不成，就是因为王宇飞当时的女友路余馨从中作梗。
    谁敢想现在万度面对的劫难，竟也因为这两人。
    “你的意思是宇馨科技让你们把万度的产品全部下架？”思绪有些飘散的李万宏再次确定了一句。
    “当然，您觉得站在畅享科技的角度，把万度的产品突然全部封禁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大家都知道我们只有馨系统的代理运营权，馨系统其他全部版权跟知识产权都掌握在宇馨科技手中。”葛灵玥坦诚道。
    言下之意，如果对现在的情况有所不满，您还是直接找幕后黑手，她本人是毫无办法。
    “好吧，如果真的是她下的命令，为什么？葛总，想必知道理由吧？”
    “所以我问您万度是否最近得罪了那两位啊！李总，调查一下吧。当然，万度也可以按照我们的整改流程对产品进行整改，只要整改通过了技术部门的验收，我保证会第一时间将万度的产品重新上架，并解除屏蔽的。”葛灵玥当即表态道。
    “葛总，这样做不符合商业逻辑啊。先不提万度不太可能得罪你口中那位老板跟老板娘，就算真的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大家也可以好好谈，突然把产品封禁了算什么？这会给万度带来多大损失？不如这样，具体什么情况我会亲自调查，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我们的产品必须马上重新上架！这样，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李万宏再次强势要求道。
    “呵呵……”葛灵玥干笑了两声，真要说道商业逻辑，她可是太有发言权了。
    自家老板什么时候遵从过商业逻辑了？
    有些话她是真不好跟李万宏说，比如自家老板连谷歌都不太放在眼里，更别提小小的万度了。
    跟她家大老板谈商业逻辑，那绝对是脑子有坑。
    想了想后，葛灵玥还是开口说道：“李总，这事我真没法帮您。您应该知道我们老总的年纪吧？”
    “嗯？”李万宏忍着气冷哼了一声。
    “十八岁啊！您想想，这个年纪是不是正好在叛逆期？叛逆期的孩子有多让人头疼，您也是知道的。这么说吧，如果我敢忤逆那边的意思，那两位都不需要撸掉我这个总裁，直接明年收回给畅享科技的独家代理权，咱们这家看似风光无限的公司也就差不多到头了，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吧？”
    “所以还是那句话，如果您能有办法搞定那两位，我保证畅享科技立刻对万度产品进行技术解封，一分钟都不会耽误。但如果那边不发话，我是真没法帮您。这也就是跟您说的这么明白，换了个人，我早挂电话了。所以如果您真的很急的话，我建议您还是赶紧从另一方向想想办法。”
    葛灵玥这番话直接让李万宏无语了。
    这个说法很有创意啊。
    叛逆期！
    神特么的叛逆期啊!
    但仔细想想的确没错。
    十八岁的年轻人可不就是正处于最叛逆的年纪？
    但现在一个叛逆期少年，一句话就能掌控一家高科技企业的生死存亡，这特么能找谁说理？
    其他手掌重权的人大都已经四十岁往上走，思考问题更加全面，但是十八岁的少年，正是快意恩仇的年纪，哪里会有太过周全的考虑？
    “但是……”
    “真没有什么但是，李总，别的事都好说，万度这件事我真帮不了您，要不您还是赶紧想想其他办法，又或者赶紧整改，总之这件事情能帮您的我都已经做到极限了，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葛总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位突然要针对万度？”
    “李总，我都把话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您认为如果我知道原因的话还要藏着掖着？这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我私下都问过谷总了，但谷总也不太清楚。不过谷总今天早会上专门提到了贵司广告业务竞价排名似乎只关注经济效益，对企业资质审查不太严格这一点，您可以顺着这个方向仔细查查。”
    “好的，那谢谢葛总了！”
    ……
    葛灵玥挂了电话，李万宏立刻将秘书叫了进来。
    虽然并没有解决这次突发事件，但起码知道了事情的源头。
    “查，彻查公司最近有什么业务出现了问题，或者有任何业务跟宇馨科技出现纠纷，又或者招致大量投诉。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在两个小时后直接向我汇报。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查不出问题，事后却证明是某个部门导致的这次封禁事件，就直接准备写辞职报告吧！尤其是让广告业务部门把近期接到的投诉，都仔细审阅一遍。还有，通知史恒盛立刻来见我！”
    李万宏狠厉的说道。
    此时这位互联网大佬的心情已经冷到了极点。
    他能直接跟葛灵玥通话，但如果让他去找王宇飞直接通话，起码他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正如葛灵玥说的，王宇飞才十八岁，正处于叛逆期。
    如果找不准问题的关键，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教育一番，真当大佬不要面子的？
    当然，现在广告业务部门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
    的确现在业务部门因为kpi压力大，在客户的选择上容易将条件放宽，甚至广告代理商的制度本身就容易招致一些不太合规的情况发生，但在李万宏看来这是公司转型必须经历的阵痛。
    万度现在投入了巨资的ai跟无人驾驶项目想要能够替代主营项目目前看来还需要极长的时间，且竞争者众，各个实力极强，没有海量的资金继续投入，万度可能就会在接下来的竞争中掉队，那也就意味着之前几年上百亿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所以现在万度必须要先靠广告业务撑起来。只要有钱继续砸，说不定就能砸出一个新未来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很快，来自公司最顶层的命令就下达到了各个部门负责人邮箱里。
    这下几乎可以石锤了，万度的产品都被封禁，还真是因为操作系统提供方不带万度玩了。
    但问题也来了。
    公司有什么业务会跟宇馨科技扯上关系？
    那家公司做操作系统、做脑机芯片、现在做量子计算机，唯独不做搜索引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