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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不敢多说。
所幸这声音甚少出现,并不怎么影响她,细细算来,已有一月未闻。
她都快以为,这声音不再缠着她了。如今又闻,只觉如刺在心。
淮城长公主怒时习惯用染着寇丹的手指,搅着裙裾上的薄纱,一个不小心,又尖又长镂空金驱,就将薄纱勾抽丝了。
这回众侍者见她搅得又紧又狠,心里头真真是害怕极了,皆暗道“吾命休矣”。却瞧见自家殿下忽的笑了,松开了皱巴巴的薄纱,柔柔地道:“先将那侍女关起来,改日再处置。你们都先退下。”
众人松了口气儿,虽觉得殿下心思捉摸不定的,但依然安静又听话地告退了。
待到姜昭见他们鱼贯而出,堂内空无一人时,才慢悠悠地道:“不知阁下是何方人物。”
她稍稍仰头,眸光骤而寒冷,“竟对孤指手画脚。”
那声音沉默许久,才道了声“不敢。”
这道声音清且净,似乎故意压着嗓儿,显得有些低沉。依音色判断,他大抵是个弱冠左右的年轻人。
姜昭回想起初次出现这种情况时,对方的茫然,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也许这怪事儿无关鬼神人祸,只不过是老天爷的一场玩笑。
她抚摸着身下的锦绣软榻,又用指尖划过身侧的龙凤暖玉枕,长长一叹,是这老天见她生来享金玉满堂,拥鼎铛玉石,得无上荣宠,所以给予她这点苦恼吗?
难得的,她有了不顺心的事。
但姜昭相信,她很快就能重新让自己顺心起来。于是她轻轻一勾丹唇,道:“阁下初次出声,是孤要打杀使孤落水的才人。再次出声,是孤要杖毙扰孤好眠的侍女。阁下似乎总在劝孤善良些呢……不妨阁下透露下名号,好叫孤请来学学如何以慈悲为怀。”
顺便除去发声的祸源,再不受困扰。
孤就依旧是那个事事顺心的淮城长公主。
如此一想,姜昭笑意更甚。
可对方似乎并不理睬她,姜昭等了许久都没听见那声音再次响起。最贵无比的淮城长公主何曾被人如此怠慢过,她恼怒极了,烟眉倒竖,又开始搅弄起裙裾上的薄纱。“撕拉”地一声,裂开了条长缝。
若是这该死的家伙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要叫他好看。
姜昭心想,无论他是人是鬼,都要将他找出来,绑到应天门的柱子上烧死。
于是姜昭又道:“看来阁下并非真心劝孤向善,既然如此,孤只好杖毙了那侍女泄愤。”
她的声音又娇又柔,此时又带着点哀怨,好似不是在说要杀人,倒像是被人欺负了去。
那声音终于还是响了起来,他轻轻地道:“殿下,贫僧法号止妄。”
姜昭登时瞪大了双眸,“你是和尚?”
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对方是个秃头和尚!
但作为和尚,居然缠上一个女儿家,必然是个妖僧。
大齐是个开明盛世,历代君主对传教士都颇为宽容,佛教最初流入西域,几经演变又传入中土,姜昭的祖爷爷建兴帝对佛法颇感兴趣,择取最合心意的一支佛教,建寺立庙,大肆宣扬,借此笼络民心。
姜氏历代祖先有信佛的,也有信道的,还有两者都信的,君主不排斥,民间也争相效仿,形成了如今佛道合流的局面。
姜昭偶尔会随母后去皇觉寺烧香拜佛,偶尔也会去找父皇养的一群道士算算卦。
但此时,她对天下的和尚,都厌恶了几分。
姜昭又问:“那你是哪个寺庙的和尚?”
止妄:“贫僧与殿下相隔千万里,殿下大抵是寻不到贫僧的。”
千万里…姜昭想了想,大齐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相隔如此之远,若是这和尚躲在什么深山老庙里,她可能还真寻不到。可尽管如此,还是觉得不甘心。
姜昭恨声道:“我们相隔如此之远,是如何对话的,你个臭和尚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
“殿下多虑了,贫僧亦不知。”止妄平和地解释道,“两月前,贫僧误跌入河流之中,抱着浮木飘了两夜,那时耳畔皆是殿下的声音。”
两月前?莫非是同一日落水?
为了确定心中所想,姜昭便问:“可是两月前的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