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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玉长叹道:“我不舍留芳府中的俏郎君。”
留芳府是姜昭与和玉共同豢养面首男伶所建立的六进别院,占地百亩,五步有一楼,十步见一阁,水榭楼台,各立水上。时有为博府中郎君一笑,又为之开辟新院,或建造阁楼的情况,如今大有扩张到七进的趋势。
这作为两人的玩乐盛地,倒真真是废了不少心思,里头养的郎君也都是一等一的好。一时间让和玉遣散,真会叫她心疼死。更何况,有一半儿还是姜昭豢养的。
因而姜昭一听,便拧紧了好看的笼烟眉,道:“这是断然不能的事情。”
和玉又叹道:“我也觉得不能。”
姜昭稍稍抬颈,露出了优美精致的下颌线,她的神情里有着高位者惯有的骄矜:“不过是尚书令的公子,一无功名伴身,二无远大建树,和玉乃宗室贵女,是他的君,不必依他所言。”
和玉道:“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也并不会认为婚后他会待我多真心,因而我也不要求太多,仅需相敬如宾,互不干扰即可。”
外头的光,淡淡地洒在和玉的面容上,她微垂着浓密的睫羽,说这话时并无过多的表情,却叫姜昭瞧出了些许冷漠。
对婚姻的冷漠。
这二九年华的瑰丽女郎,似乎从未对婚事有太多的向往,似乎也从未幻想过日后与她携手共渡一生的,又是什么样的儿郎。
姜昭望着她沉默的侧脸,想起了和玉的父母,这对貌合神离夫妻。和玉的母亲是她的嫡亲姑姑,父亲是她的舅父,当年是她的祖父指的婚,可惜一个心有情郎,一个妓妾成群,这么被强行婚配,当真是生不出半点感情,于是便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
但两人相处虽是冷漠,对和玉这个唯一的嫡亲女儿却也疼爱至极,从未有所亏待。
和玉自己,过得也很是洒脱。
她们又攀谈了几句,便不再将尚书令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了。
双方宗族决定的联姻,纵然有再多的不好,他们还能退不成?
姜昭挽上了和玉的手臂,微侧着头,青丝倾覆,若水帘而下,她盈盈笑道:“和玉莫要苦恼啦,我将湘水阁的那位琴师送你几日如何?”
湘水阁的琴师是姜昭的新宠,据说一曲《平沙落雁》悠扬流畅,起弦时引天边鸿鹄飞回,盘旋飞鸣。和玉早已心馋许久,但多次索要无果,原本是歇了这心思的,但这时听姜昭难得的松了口,连忙笑着应了下来。
和玉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日光西移,估摸着已经过了些时辰了,她推了推倚在她身上的姜昭,道:“我是来喊你出宫游玩的,竟与你磨蹭了这般久,还不快起来。”
姜昭款款起身,“我的裙裾勾丝了,你等等我片刻。”
虽是这么说,但女儿家梳妆打扮的片刻,并非是寻常的片刻。听见公主要出行,紫檀便领着数位侍女鱼贯而入,在琳琅满目的头饰华裙里,择取了一支镶珠连理枝金步摇,一对紫金连花钗,数支金叶点珠细钗,最为瞩目的,还是一个玉珠流苏璎珞圈,上头圆润光泽的皎白珍珠依次排列,在敞亮的屋内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
为了搭这套行头,姜昭还换了身黛色罗裙,梳了时下较为流行的百花分肖髻。
待到她出来时,和玉已经嗑完了桌上的所有瓜子。
和玉本想说她几句,却被这神仙妃子般的人物摄得七荤八素的。而后又晕乎乎地被她挽着手拉上了步撵,等到她回神时,已经坐在了宫外的马车上。
和玉摸着姜昭的脸,严肃道:“幸而你是生在了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家。”
姜昭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和玉别过头,“你莫要对我笑。”
但姜昭是谁?越不让她笑就越笑得容光摄人的主儿。
若没有突如其来地停下马车的话,也许她还能笑得更加明丽。驾车的侍卫说是有一批贵族子弟途中拦车,不敢伤了他们。
区区贵族子弟,比得公主之贵么?
姜昭眼神一沉,扶了扶略有歪斜的金钗,一手按在腰侧的鞭子上,就俯身掀帘而出。
二话不说便是一鞭子,直接打碎了被四五位子弟推搡在前的那位冒犯者的玉冠。
她垂眸睨了一眼,觉得有些许眼熟,问道:“何人拦车?”
众子弟鲜少见到如此手辣的姑娘,又认出这时圣人的掌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