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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淮城长公主,登时畏畏缩缩地不敢造次。
反倒是那位碎了玉冠的郎君,上前施礼,道:“臣乃尚书令之子,林熹。不知殿下在此,故而失礼失仪,请殿下责罚。”
倒也巧了,才在宫中谈起此人,便遇着了。
“哦~”姜昭拖长了尾音,将视线转向马车内的和玉,只见和玉漠然地摆了摆手,一副让她随意处置的模样。
既然如此,她也毫不客气。随手将脖颈处的璎珞扯开,那些大颗小颗的皎白珍珠争相落地,滚得长街到处尽是。
姜昭唇角微勾,一双灼灼美目呈现出极其恶劣的神态,她道:“主前失仪,就罚你捡干净这些珠子,这大大小小共九十颗,捡完方可离去。”
林熹垂首又一礼,道:“谨遵公主圣命。”
和玉透过车帘瞧着她的未婚夫,薄纱制成的素雅帘子,勾勒出林熹清俊的轮廓,这郎君虽是垂着首,却不曾弯了脊背,这般直挺挺的,倒是瞧出了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知晓是姜昭为了给她出气才这般刁难林熹,她冷眼旁观着,心中不喜不怒,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突然升起一丝怅然,她的未来,即将会因为这个恪守成规的儿郎,套上一层枷锁。
因而她应该更加享受出阁前的时光才是。
然后,执着鞭子的姜昭听见和玉淡淡地说:“阿昭,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
到了留芳府,和玉左手一个男伶,右手一个面首地去了湘水阁。姜昭也挑了个漂亮的郎君,跟着她过去。
许是心情烦闷,不怎么爱喝酒的和玉往矮榻上一躺,便开始倒酒。
姜昭眯着眼,瞧着抱琴而来的琴师,她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手上。湘水阁的这位琴师有着一双极美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抚琴时,似乎便能从中窥伺到凝结千年的琴乐风骨。
对于这位琴师,姜昭少有的给予了几分尊重。
她朝他微微颔首,柔柔地道:“和玉郡主倾慕你的琴艺许久,有劳了。”
那琴师抱琴一礼,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便坐下抚琴。
此时,随侍的童子也在阁内点燃了清雅的木樨香。待到一曲作罢,堂内已是青烟袅袅,恍若置身于淡淡的云雾之中。
姜昭才小酌了几杯,便觉得有些醉了,她听见身侧的和玉不断嘟囔着:“怎么没见着鸿鹄飞来?”
姜昭觉得有理,拿着酒杯醉醺醺地起身,踉跄走至琴师跟前,发间的金步摇随之晃动,华盛至极,她有些醉了,眸光若秋水潺湲,日下见水泽泠泠。
她眯着狭长的眼,有些孩子气地质问道:“大雁呢?”
琴师道:“殿下,如今气候尚未回暖,并非是有大雁的时令。”
姜昭捂着耳朵,“我不听,我就想见大雁,你给我召来。”
“殿下,臣办不到。”
“那我要叫人把你砍了。”
“若殿下执意如此,臣也只能不得不死。”
姜昭将酒杯砸到他身上,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好不狼狈。
那琴师抬首,露出了清冷好看的眉眼。
姜昭并不被美色所惑,依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忽然就一头栽倒到了他身上。
3. 叁 云蔺你可想清楚了!
姜昭做了个无比难受的梦。
梦里有个秃头和尚端坐于明堂的莲座之上,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用着干净清澈的嗓音,吟诵着晦涩难懂的佛家经文。
随着姜昭一步步靠近,那莲花座上的和尚似有所感,忽而睁眼,一双慈悲秀目遥遥看来,若十里春风盈面,携着人间无数春暖款款而来。
他道:“姜昭,你应当免娇嗔,收矜傲,休恋世相,早悟兰因。”
他又说了许多,姜昭却听不下去了。
她捂着耳朵,喊道:“闭嘴闭嘴闭嘴。”
那和尚见此长长一叹,渐渐倾覆于无边的黑暗里。
待到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姜昭揉着头便醒了。
她从低矮的软榻上坐起,发髻有些许凌乱,金步摇欲坠不坠地横斜在发间。侍人大抵是见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