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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离应天门越发地近了,姜昭便放下帘纱,收回了视线。
“不需要你再跟着了,你也回府吧。”
她淡淡的嗓音从车架里传出来。
云蔺拉住了缰绳,应了声“是”。他驻马看着翠幄车架一步步没入巍峨辉煌的紫微城,越行越远,越行越远,是远若云端般的遥不可及。
姜昭一入应天门就改乘了宫廷的百宝凤毛步辇,步辇后有数十位宫人,执五色龙凤旗左右各五,雉尾扇八面,素方伞四顶,赤红缎绣四季花伞左右各三,其余的红袖扇、金香炉、金香盒、金节吾仗更是琳琅满目。
她瞧着很是满意。
作为大齐的长公主,她的仪仗仅次于天子和国母,虽然瞧得尤为繁琐,但却能无时不刻地展露公主之尊的万千威仪。所以姜昭从来都是不肯去繁就简,有时遇见低调慢行于宫中的齐天子,真真是比君王还威风。
但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姜昭才入了贞观殿,就有宫人来禀报,说是山斋院的丽嫔小产了,这会儿天子与国母都待在那儿。
原本姜昭作为公主,这类嫔妃之事她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可一听是丽嫔,她便有些蠢蠢欲动了。于是又让宫人摆起仪仗,浩浩荡荡地去了山斋院。
夜色在这儿布满无数宫灯的紫微城都有些无处遁形,四处都是点着烛火的洛阳宫灯。
尤其是天子身畔,到了夜间便有不计其数的掌灯宫人随侍,若是登上高高的宫墙往下眺望,见着了能移动的、最亮的一个大光团,便应该是天子在夜行了。这不,此时天子在山斋院,掌灯宫人罗列在外,将这山斋院照得宛如白昼一般,险叫姜昭闪花了眼。
她下了步辇,就已经能够听见院内有人在悲泣的声音。
姜昭心道:希望自己来得及时,还能赶上这场大戏。
而后她又听见齐天子雷霆震怒般的斥责声。姜昭扒着缝往里偷着看了眼。
山斋院正院里头,丽嫔正虚弱无比地靠在床上呜咽着,但这会儿声音更悲切的,倒是被她父皇斥责的那位宸妃了。
而她的母后正坐在床头安抚着丽嫔。
大抵以公主之尊做这等偷窥的事情,实在有些不雅。紫檀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道:“殿下,我们不若进去瞧吧。”
姜昭摆了摆手,理直气壮地道:“进去了,孤可能会被父皇赶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待在外面,热闹又刺激的。”
紫檀:“......”
紫檀是不懂嫔妃小产是有什么可瞧的,宫廷里一年下来,小产的嫔妃可多得很。
但劝谏不了自家殿下,也只能好好地陪着了。
这时又听里头宸妃撕心裂肺地哭道:“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臣妾没有要伤害皇嗣的意思。”
齐天子冷冷地看着她,“众多宫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又何必狡辩。”
姜昭边看地津津有味,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还嘀咕道:“丽嫔的手段虽然粗浅,但确实有效。”
先前姜昭与明妃的事情紫檀并不知晓,于是现在听见姜昭几乎笃定宸妃是无辜的话,不由得就有些纳闷,她悄声问:“殿下怎么确定是丽嫔故意陷害宸妃。”
姜昭:“朝堂与后廷一向是息息相关的。”
紫檀是姜昭身边的大侍女,更她的心腹,在宫中待了多年,见过的波谲云诡也不在少数,听了姜昭饱含深意的话,自然是一点就透。
宸妃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储君尚未秉政便已显露出掣制的意思,圣人看在眼里是何等的碍眼。圣人他正值壮年,哪怕是东宫地位稳定,也不是说立即就能当上皇帝的。
换句话说,那太子还在低头做小,这区区一个太傅就已经心比天高,以为自己就是铁板钉钉的未来摄政大臣了。
姜昭一向不觉得他父皇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君主,她见过他手刃宫妃,也见过他杀戮朝官,并不能称得上是个好人。但眼下大齐的盛世烟火,却是他用着那颗凉薄的帝王心,一点一点捧出来的无尽繁华。
紫檀怜悯道:“宸妃娘娘还真是可怜。”
宸妃在一众高位宫妃中,年纪算是最小的,她跪在齐天子跟前垂泪涟涟,若一朵未曾全盛却已然凋败的海棠。
是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