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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昭睁了眼,诸多景象皆散了去,可她心间所念却滞留难消。
她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在意到只消看他一眼,便可使得心中安然。这似乎是囚禁于寝殿那会儿养成的习惯,习惯了看看他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哪怕他们不说一句话,也会有一种无声无息的陪伴,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姜昭有些想去找他了,她踏入积雪的地面,去往她想去的地方,一路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直到了别枝苑才瞧得不真切。
帘幕遮掩,止妄坐于月色纱帐之后,长风而过,浮动间便瞧见了如雪玉琉璃般的面容。他骤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遂放目瞧去,只见那霞姿月韵的女郎挽帘而入,如轻盈的雪絮,徐徐落在了他的眼前。
“殿下怎么来了?”他放下手里的长卷,眉目安和,如此温声说道。
姜昭垂眸,瞧见了青玉长案上的那片竹叶,她不急着回应他,反倒伸手将竹叶捡了起来,捏着竹叶漫不经心地道:“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止妄笑了笑,也不说能还是不能,只是缓缓地问道:“如今危机已解,殿下作何打算?”
姜昭垂首瞧他,忽而倾身靠近,腰间所束的绫罗稍稍曳地。他们隔着青玉长案,却是仅有咫尺之遥的四目相对。
女郎的幽香与僧人的檀香交织杂糅,在若有若无的呼吸间,泛入鼻腔。姜昭朝他眨了眨眼,狡黠地笑道:“曾经相隔千万里,你都能闻得我的声音,如今别枝苑离我的寝宫不过两三里,你怎就听不见了?”
她心中分明知道这和尚是为了避开她的问题,才有意转了话头。
可是,她哪会儿如他的意呢?
止妄被问得一时无言。他确实是听见了姜昭与云蔺的谈话,可这也并非他成心要听的。说来好笑,他自幼秉承着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教诲,却屡屡在姜昭这儿,一犯再犯。
他往后靠了靠,避开女郎身上的幽香,而后才无奈地弯了弯眉眼,道:“殿下宁可舍弃风流执掌权杖,却不愿为爱慕风流而弃了繁华,可见孰轻孰重,已在你心中有了结果,贫僧……本是不愿多言的。”
止妄正为姜昭所做下的决定而叹惋时,却闻得一声玉环相扣,他回神便看着那女郎侧身坐到了青玉长案上,黛色的纱衣覆过案面的长卷,那柔软的罗带轻飘飘地拂过他的手背,勾起一丝绵绵的痒意。
“和尚,我爱风流自在但更爱无上繁华,若无这身上锦衣、这金玉府邸、这玉食佳肴,又哪能求得我的风流潇洒?”姜昭将手里的竹叶放在了窗台之上,见着它随着骤然而过的东风,越飘越远。
她是皇家教养出的公主,是帝王荣宠的爱女,她生来就享受着富贵与荣华,所以,她从来都不敢想,若是没有了这些会如何。
贫贱之身多哀事,她受不得这些,也不愿受这些。
“人各有所求,贫僧不复多言,只愿祝殿下此路顺遂,心愿得成。”
火烛摇曳,辉色暖昧。这僧人面如无暇美玉,此时身下不过是寻常椅木,却仿佛依旧端坐在莲花宝座之上,宛若渡世的佛子临于世间。
这是一种虚无缥缈、而又遥不可及的感觉。
姜昭垂眸看了他半响,忽然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落难之时,他们远隔千里却仿佛近在咫尺,而眼下终于相遇,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和她划清界限。
“和尚,我还有一愿,你可否也祝我如意呢?”姜昭轻轻问道。
止妄双手合十:“殿下所愿,贫僧自然希望殿下能够达成。”
“那我以此生为礼,要你还俗娶我,你应是不应?”
女郎的声音宛若涓涓而来的春水一般,缱绻柔情又缠绵悱恻。有那么一瞬间,止妄似乎瞧见了万里红尘自他心头而生,教他弃佛心、抛教义,缠情丝,惹劫难。
自此,万劫不复。
64. 六十四 佛教式微
可这如何可以呢?
他已经弃了他的国度与黎民, 如何能再让他弃了这二十多年的信仰。
止妄觉得荒唐至极,忽而从座椅上起身,广袖扬起间宛若有冰凉的寒风袭开, 银纹法衣在幽幽烛火下潋滟出几分冷然。
他的面容已然敛去了温意,姜昭看着他,心也渐渐地沉了下来。
“殿下, 夜色渐深,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