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如澜去找苍苍商议小镜子的事情。
    “阿姐，梳妆镜家家都有，可是随身的经过这么些年，都没有商人开发，你道为何。”
    苍苍的个头比之前更猛蹿了，五官也开始变的更立体，活脱脱就是风华绝代的雏形。
    “成本太高，利润小，没有技术。”
    一件新产品的开发无非就是钱与技术和科研人员呗。
    蓝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如澜，让她以为身后有些什么，回身望去只有高挂的寻梅踏雪图。
    “姐，在你之前，就没人想到这点并且提出来。”
    商人们做事情都在特定的轨道上，真正敢于冒险，特立独行的是少数人，就算有人有了新想法，考虑到后续的成本与回利时间，也会置于脑后，有现成赚钱的法子就不会做舍近求远的事。
    还以为这小子要说什么，原来是夸自己啊。
    如澜莞尔一笑，外面的花朵顺着春风飘落，苍苍望过去，嘴角也微微扯开。
    “你的学业如何，有入仕的想法么。”
    这孩子是个好苗子，文武双全，又能秉持自我，不为外物侵扰，如澜希望他依据内心想法而活。
    “阿姐，我没有夫子。”
    苍苍站在门口处，笑的坦然又开朗，眼神坚定的站在那，就能吸引到众人的目光。如果有，只能是你们夫妇。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哦。”
    如澜不是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不认同孩子的人生被父母安排的轨道所限制。
    阳光下的苍苍晃了下自己身子，约定，自己不学怎么教珍珍。
    两人谈完话，芙柳从库房出来，看见了蹲在李子树下独自忧伤的苍苍少爷，翻着算术入门等书籍，八字眉太过明显，以至于脑袋要陷进书本里，脑后的白发顺着低下的头散在两边。
    “少爷今个，是要考取功名么。”
    苍苍在铺子中不是核对账目，就是在创造新产品，看的书籍都是实用类的工具书，榫卯结构啊，配饰图纸等等，树下的场景，简直难得一见。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烟罗锦就剩你手中的两匹了吧。”
    如澜倚着门框，抬起芙柳手里的紫色锦缎，近来销量高，云锦都比不上。
    “是呢，云锦还有十来匹呢。”
    芙柳想起来，云锦还有一箱没有拆封，手中的烟罗锦已经见了底。
    春日已到，夏日未至，从天气还是衣服质地来说，绵柔顺滑，轻软透薄的软烟罗都不是上街的最佳选择。
    “送出去后将软烟罗的购买明细拿来。”
    反季节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可是春天伊始，就开始想着夏装，而且是大规模的，怎么想其中都有值得考量的地方。
    “正月十五，软烟罗三匹，上阳家。”
    如澜拿着明细簿，一页页翻过，发现这个上阳家正月里就购买了五十匹，这是要贩卖么。
    “掌柜的，上阳家就是宗王妃母家，她们也是商户，还是皇商，专门做布匹买卖的。”
    “她们京城的铺子在哪？
    “就在稻香阁的旁边。”
    半个时辰后，穿着马靴，头顶高大毡帽，留着八字胡，个子不高的阿拉伯商人说着一口不流畅的京话，问着身旁的少年。
    “苍苍，你们这里，最好的布匹哪里有，在我们那里很好卖。”
    “大哥，我们最好的布庄就在前方。”
    俊俏的白发少年郎与走路带风的商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上阳布行门口。
    布行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断有门童迎来送往。
    “二位客官，里面请。”
    刚送走一波客人，舒了一口气，上乐转头对上苍苍二人，职业的笑容亮出，将人迎进店里。
    “小哥，你们店里卖的最好的那种拿出来瞧瞧。”
    上乐闻言，低下了头，哎，自己只是门童，连进入库房的级别都没有，招揽客人不一定有提成，反而会被人嫌弃拉低了业绩，只能悻悻的笑着离开。
    店里的人非富即贵，最差的都穿着云锦，像如澜这种穿着麻布的，店内员工都懒得搭理，眼皮子都不抬的招呼后进来的客人。
    “小姐，这软烟罗放眼京城，只有我们这里有了，你摸摸这布料，比云锦更薄软细腻，穿上有如云烟，你再看看这色泽，如同濛濛细雨后的天空，空濛里带着青草的气息。”
    是写们满分作文么，音色低沉，仿佛带人回味到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场景中，如澜两人朝后走去，软烟罗的柜台前围满了顾客，皆是穿着光鲜的妙龄少女，或闭眼徜徉在山色里，或深情的望着内里的人。
    “你家的价格太贵了。”
    还有人没有沉醉其中，如澜有些好奇。
    “姑娘，洛阳纸贵，春雨如油，好东西才有好品质。”
    “可是周家商铺的价格比你们少了一半，我可以等他们补货。”
    哟，这特有的小傲娇声音，如澜抿唇侧头笑了下，是随云那丫头。
    “门在旁边，姑娘请。”
    购买意愿不强烈，店员也不强求，姿态放的平稳，与顾客在同等的地位。
    “不买就让路，晏哥，我买。”
    此人魅力强大，随云的打岔并没有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小姐，小姐不可呀，你已买了二十匹了，一年份的例银都花光了。”
    插着金花步摇的丫头死拽着腰间的荷包，就是不松手，被自己小姐恶狠狠的瞪着，也咬牙坚持，却没能抵过强硬的抽拽，荷包离身，人也朝后倒去，周围人自觉散开。
    丫头紧闭着双眼，良久后没有落地的痛感，睁开眼睛，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外国人，抖动着粗大的眉毛，笑着看她。
    “啊，谢谢。”
    踉跄着从如澜怀中起身，回过头自家小姐已经抱着那匹软烟罗眼神迷恋的望着柜台里的人。
    “蠢货。”
    随云今日来就是提醒这些人的，反而被他们挤到了一边，心里暗骂着，只能一走了之。
    “你拽我做什么。”
    本就被京城这些有眼不识的花痴女气到，被人拍了肩膀，藏着的火气一下子从心底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