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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周瞥了他一眼:“叫得还挺亲热。”
“叫外婆怎么啦?”他理直气壮,“你外婆就是我外婆,你要是喊沈盈盈妈我也勉为其难做一下你哥——”
冯周掐了他一下,笑骂道:“滚,少占我便宜。”
楼梯间外的感应灯年久失修,爱答不理地亮一下灭一下,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明天见啊,”虞少淳说,“晚上多少睡一会儿,别熬通宵,以后调过来可难了。”
冯周低头:“哦。”
虞少淳把他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有些敞开的衣领扣上:“有事找我,反正你知道我家也离得不远,想吃什么微信说,下课给你带过来,还有......”
“你好啰嗦啊,”冯周忽然笑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虞少淳瞪他:“没了,说完了,满意吗?”
冯周没说话,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他才听见一声近乎叹息般的“谢谢”。
“谢什么啊,”虞少淳说,“不用谢,我——”
他后半句话没说完。
柔软的温热轻轻贴在他的唇上,有些颤抖。
什么?
虞少淳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僵在原地不敢动,生怕把人吓走了。
冯周本来只想亲一下就跑路,结果被人按在昏黑的角落中里里外外尝了个遍才算完。
他红着脸回了病房里,外婆精神好像还不错,笑着问他:“刚刚那个孩子走啦?”
“走了。”
“他是谁啊?”外婆说,“真招人喜欢。”
冯周笑了笑:“我朋友。”
说完后又补充道:“最好的朋友。”
外婆感叹:“真好,像个小太阳一样。你也跟人家学学,多笑一笑,笑多了年轻十岁,别不信啊。”
是啊,冯周想,确实是小太阳。
属于他的太阳。
他拿起阔别半日的生物笔记本,想着查一下之前记得不太清的某个知识点,忽然发现在自己记的笔记后面好像多了几页新的内容。
少年本来飘逸的字迹被迫困在横格里,勉强算得上整齐,但与前面仿佛笔记本主人印刷一样的字体还有些格格不入,颇带着几分别别扭扭的意味。
他记的是今天新讲的进化论知识点,偶尔还会在某个知识点旁边做下批注,多是自己的一些碎碎念和吐槽。
“类人猿莫得感情,”虞少淳写道,“猴子都莫得感情,上次去动物园喂它们吃的还想抢我手机。”
“所以类人猿懂不懂爱啊?我觉得是不懂的......吧。”
再翻一页。
“泥盆纪为什么叫泥盆纪白垩纪为什么叫白垩纪为什么呀?”
“我问了,生物老师骂我QAQ”
“我好孤单啊摸鱼都不香了TAT”
“太想你了你快回来和我抬杠TAT”
冯周看着那几个颜文字,似乎能想象出某人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弯了唇角。
他一共四个笔记本,数理化生,都多少添了字迹不一样的新笔记,记得整整齐齐的。
虞少淳仗着有聪明脑袋,这些是从来都不屑用笔记的,偶尔在书上划两笔都算烧高香,让他这么用心地记笔记不如杀了他。
冯周以目光抚过那些字迹,只觉得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了一会儿,提笔在那人的批注下写道:
“爱可能是刚诞生于新生代兹纪,飞跃了晨昏线和板块变迁,见证无数次夕阳坠入深谷月亮升上天空后,造物主刻在人类基因里最美的奇迹。”
第99章
六月五日, 高三最后一操,寻常不过的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和集体舞,居然让人觉得万分伤感。
无论平日再如何厌恶, 再如何渴望逃离名为“高中”的枷锁,此刻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要走了。
再见有两个意思, 再次见面, 和再也不见。
冯周回到学校的时候正赶上高考第一天。明明是周一,但因为高三的走了, 莫名感觉学校空了一半。
他顺着楼梯上了三楼,走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按照往常的早自习, 二班都应该是这层楼里最吵的, 经常在走廊这头都能听见他们喧哗声,但今天却静得出奇。
冯周推门进去, 看见一教室的人低头伏案学习,格外认真,没人讲话吃东西抄作业。
他退出来看了眼班牌, 确信自己没走错地方。
这是被集体盗号了吗?
邰枚换座换到了门边,正一边咬手一边用圆规画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轨迹, 听见有人进来,带着几分不耐地抬头, 却忽地怔住了。
“冯学霸!”
冯周向他点了下头,刚想问他们在干什么,却见他只喊了这一嗓子, 又低下头去争分夺秒地算数。
之前好像没见他这么热爱学习。
而除了一个邰枚, 好像也没别人再抬头来招呼他。
怎么回事?
冯周有些不明所以。
他走到自己座位上一向前一看,才发现黑板上写了两道物理题。
熟悉的飘逸字迹,画的图很好看, 题目......也是一等一的有难度。
冯周站在后面,在心里先草草想了种解法,然后微微皱眉——
这种难度的题真的没关系吗?
他有心想找虞少淳问个明白,可直到早自习结束某人也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