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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她一步三个颤,打从脑袋里直凉到后脚跟。这四个收尸的男人见了,互相摇了摇头,准备出来,正是就见到钟霜从四人身边走去尸体旁边。
12
钟霜蹲下来,何处杰的脸浆糊似的干干的,有些白,像刷墙匠涂过以后的墙皮子一样的嘴唇干裂着,何处杰死了,胸口的一把匕首仍插在衣服里,红色沾遍了匕首边缘,其他地方没有太多乌七八糟的痕迹。
这边三个男人的汗顶着暗沉沉的乌云,一滴滴的落下。
他们眯眼看着钟霜把手指头沾一沾,一颗一颗的润过,手指都含湿了,按在何处杰燥裂的嘴唇上。
分明没有太阳,空气却闷的慌,男人们的汗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钟霜揉了揉何处杰的胸口,说:“何大哥,你怎么了?”
“死了。”后头的男人说,“他死了,刀子捅死了,没多久。”
何处杰的眼睛紧紧的闭住了,视线向下看得到他沾了灰尘的裤头带子完完整整的阖着,隐隐约约的划了一道疤,从肚脐里露出来。
何处杰的肚脐上的确有道疤,钟霜昨天无意中见到的,像一道线。
邻屋婆婆张着干瘦起鳞的五指埋住阿辛的眼不让他看。
阿辛吵起来,发着高烧浑身滚烫滚烫,皮肉温度一节一节的上升。
邻屋婆婆哽咽了:“多苦的孩子,妈妈刚死,爸爸也死了。”
男人们扭头看了看这个会说不标准普通话的女人,四十五来岁,头发白的刷了浆一般饱经了风霜。
村子里的人都叫她婆婆,年龄小的叫大婆婆,年龄大的就叫她小婆婆,一声一声“婆婆”“婆婆”,生生的催老了这个四十三岁的女人。
邻屋婆婆抹一把脸,问这几个男人:“怎么死的?”
男人们说:“刀捅死的。”
何处杰胸口的一把刀明晃晃的硕人眼,邻屋婆婆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吗,她又不眼瞎。
“谁杀死的?”钟霜站起来,转头来问。这四个男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只是收尸的,谁死了,就收谁。”
男人们不会讲普通话,又是一口浓重口音的村话,钟霜一如既往的像听天书。
男人们看看钟霜,“你去找他的家人,来送葬。”
钟霜没吭声,她想不到自己来的第二天何处杰何大哥就死了,亡于非命,养父家大仙讲她是个扫把星的话一桩一桩的浮上心头。
“买棺材去李大爷家,”男人们转身走了,说:“李大爷家卖棺材本生意,这笔生意好。”
他们出了门发现有个小不点支棱在门口听墙根。
一看见男人们出来,小不点雀似的“哗”一声就往后展翅飞走了,躲到母亲的怀里。
男人们前脚出了斜坡,后脚邻屋婆婆跟着跑出来老远地望了他们回村口的身影。
邻屋婆婆抱着怀里的孩儿,宛如叹息着。
她一声一声的抚摸阿辛的身子骨。
钟霜在院子里呆蹲着好久,可无论如何怎么叫,何处杰都不答应,何处杰的生命像线一样断了开。
邻屋婆婆怀揣着阿辛又回来了,在庭院里站着哽了一嗓子,说:“只能等他家里人来了。”
钟霜抬起头,呆呆的:“哪儿?”
邻屋婆婆端了门口的椅子,放回到平地里,拿了一个盆子,拧干了毛巾水,银面盆叮哩哐啷。
她拿了根布条把“哇哇”哭的阿辛背在了身后。
听见钟霜的话,邻屋婆婆才叹息一声仰起颈子说:“也不好,他老子跟他关系不好。”
邻屋婆婆洗了毛巾,背上的阿辛还在闹腾的哭,婆婆哄着摇了两下甩了甩屁股,阿辛渐渐的止住了哭声,邻屋婆婆用指肚擦擦阿辛的脸蛋。
“也不对,”婆婆摇了两下头,兀自的说:“幸好给他们何家留下了根,否则何老子能跟幺瘪三拼老命。”
钟霜说:“是幺瘪三?”
婆婆又进了厨房看中药烧好了还是没烧好,关小火熬,慢慢的熬出汁,她忙进忙出的处理后事。
钟霜来帮忙,邻屋婆婆把毛巾给她,让钟霜帮何处杰洗脸,这是这里的风俗习惯,见了邻屋婆婆把何处杰豆荚一样分开的嘴唇上下一捏,阖了上。
钟霜往何处杰脸上抹,抹过一遍衣服上擦,解开扣子洗身子,遛过一圈水,水就变红了。
邻屋婆婆背着阿辛蹲下,“幺瘪三记挂着你,处杰抢了他的女人,他心里恨着。”
“我不是,”钟霜说,“他的女人。”
“管你肯不肯,他幺瘪三说你是他的女人,他就说是,小儿子当个村支书就霸道成这样了。”
邻屋婆婆进厨房又加了两次水,熬中药成浓汁,滤干了倒出来,灰不溜秋的一大碗。
邻屋婆婆解了阿辛的布条子,喂着一岁大的孩子“咕噜咕噜”的喝下去。
阿辛苦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