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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他有偏爱倾向,比如喜欢某款外套,很可能会多买,深黑和浅灰那两件就是同系列;基础款看不出太大差异,内搭衬衣多为冷色系,卡其、牛仔蓝、灰绿豆,混着几件深灰、浅灰,倒显得衬衣挺多,裤子以休闲款式居多,束脚工装裤应该很受郑栖喜欢,哦!这里还有双10孔马丁靴,深棕色。
    作为郑栖的高中同学、大学校友,余旸只见过那双黑色马丁靴,他和郑栖所在院系不同,但有公共课思修一起上。
    10点钟的课,9点55分,阶梯教室里已经人头攒动,放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一片。
    余旸坐在靠后的位置,他实在害怕思修老师喋喋不休,老师好像还有点大舌头,说话总要吸溜一下口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口气,这种讲课方式让余旸觉得很饿,因为听老师说话,总感觉他嘴里在吃什么东西。
    两节思修课连上,等下肯定会又困又饿,想想都很煎熬。
    但有个人的存在,让这堂枯燥课程变得有点不同。
    9点59分,郑栖近乎踩点进教室,余旸记得很清楚,那天在下雪,郑栖穿了件黑色夹克,双手揣兜里,用臂弯夹住思修课本,可能是天气冷,他将下巴缩到高领毛衣领口处。
    进教室时,他正巧撞见老师探寻的目光,郑栖朝老师微微欠身,还取下鸭舌帽,一副我虽然踩点来了,但我很有礼貌的模样,让老师无话可说。
    也是他摘下帽子这一瞬,周围忽然哗然一片:“是郑栖!”
    “——好帅啊啊啊啊啊。”
    “花痴!”
    “是真的好帅啊呜呜,浓眉大眼。”
    当时余旸周围坐满了人,也是,教室靠后的角落位置,总是大多数同学的风水宝地——都上大学了,难道还要坐第一排吗。
    郑栖的准点出现,并没有让余旸有任何惊呼,他甚至很安静地坐在角落,心里轻轻地骄傲起来——当然帅啦,真正的帅哥不需要氛围感,发型越简单,越考验颜值。
    标准的三庭五眼,不太爱笑,双眼黑白分明,偶尔闪过一丝倔强,大多数时候有些漠然。
    冷冷的,有距离感,就像那双马丁靴,鞋边缘处雪花未融,上面甚至没有logo,但是看见它,就能想象郑栖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个又一个坚实的脚印,漫天大雪,雪花一定在他脚底‘嘎吱’作响。
    郑栖来得晚,靠后的位置只剩下边缘座位,思修老师偶尔会顺着过道走过来,边缘位置最容易暴露玩手机的事实。
    他就随便找了个边缘位置坐下,单手将课本放桌上,结合ppt内容,翻到老师要讲的那一章。
    ‘铃——’上课铃急促响起,吓了余旸一跳——郑栖回头了!
    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反正余旸心跳好快。
    他们之间相隔一排,余旸稍微偏头,能看见郑栖的侧脸。
    以余旸对郑栖多年的了解,他实在不属于乖巧学生,但也不至于跟老师公然作对,他不在公开场合破坏课堂纪律,该应付的应付,拿分数让老师闭嘴,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跟老师们悄悄斗智斗勇,还各自相安无事。
    就好比现在,郑栖一边昏昏欲睡地听课,一边敷衍地在课本上画着什么。
    “同学们啊,这些都要考的!”老师在讲台处提醒。
    是第二堂课刚上没多久,余旸注意到郑栖忽然打起精神了!他在看什么啊,这么专注!还把双手揣兜里,仔细看他的目光,他眼里有情绪,好像在干瞪谁,谁得罪他了!
    余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起先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只是在看前排情侣,男孩悄悄剥了一颗软糖给女孩,女孩笑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吃下软糖。
    这不很正常吗,谁没谈个校园恋爱呢。
    看着看着,余旸就琢磨出郑栖具体在关注什么——他的视线停留在课桌底下,那个女生在织围巾,手上动作很熟练,甚至她每次绕一下毛线,郑栖都要皱一下眉毛,一副简直‘无语死了’的表情。
    他想要围巾吗?余旸忍不住猜。
    但是郑栖那天少见地更新了ins,就一句话:上课就上课,搞什么毛线。
    幸好没送围巾给郑栖。
    现在想起这些,余旸觉得昨日心跳加快犹在,他情不自禁地躺在床上,将郑栖的被子盖在身上,就好像郑栖在拥抱自己一样,呼吸间全是淡淡的青桔香,属于郑栖的味道。
    学生时代,郑栖家境优渥,可以用‘无需为后半生担忧’形容,属于躺赢那一类人,随便怎么样都会过得很好、很舒服,那时候郑栖朋友很多,余旸根本插不上去,好像也没多大的野心一定要凑上去。
    受周蓉女士闷声大发财的影响,余旸平时话也不多,但是心里有很多主意。
    比如喜欢郑栖这件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喜欢郑栖多久,只是觉得喜欢郑栖,他感到一种最舒服的状态——观察他的喜怒哀乐,自己好像也因此快乐起来。
    他跟自己说,那就喜欢郑栖到30岁吧。
    虽然偶尔会吃醋,羡慕能待在郑栖身边的人,但他们待得不够长久,不知道是缘分浅分得快,还是他那时候不太投入恋爱本身,郑栖的恋情也比较短。
    生活有时真的会中奖,23岁提前抽中幸福券,郑栖比余旸大几个月,他们在24岁的某一天结婚了!要感谢生活不是吗,余旸悄悄地想。
    临近晌午,光线在挪动,照亮书柜某个角落,余旸起身去看,是郑栖这些年参赛以来所获的荣誉,还有不少跟赛车界大神的合影——难怪刚才没在展厅里看到郑栖的照片,原来他的荣誉全都放在这里,不轻易拿出来示人。
    余旸认真地看着,有最早他加入赛车队,看照片上青涩又飞扬的脸庞,应该是郑栖高中时期趁闲暇时刻练习拍的;取得赛车证应该是后来的事,随着赛事经验累积,郑栖的证件也在升级。
    大学的时候,只要没有课或是恰逢考试周,郑栖应该都在准备赛事,成为职业车手非常烧钱。
    买车、更新配件、跟同行切磋技术,这些全得自费。
    在不愁吃喝的情况下,职业赛车选手其实过得很爽,选好自己习惯的排量组,参与国内比赛,如果签约车队牛逼,能带来高效益,赞助商见风使舵,是真的能体验到精彩与舒适。
    再想弹跳,可以关注国际赛事,去领略更广阔的世界。
    但郑栖显然止步于弹跳阶段,突如其来的变故干扰到他做决定。
    有一次余旸妈妈跟郑栖聊过职业发展的事,问他想不想以后重返赛场,她和余旸爸爸是全力支持的,并不会因为他和余旸结婚,就从中干预他的生活。
    郑栖很坦然,说:“不用,顺其自然。”
    这也是目前最合适的解决方式。
    现在余旸看着书柜里的证件才明白,其实郑栖没有放弃,他现在担任教练角色,参与培训新选手,既能保持收入稳定,还有机会练手,实属曲线救国,这些余旸都懂。
    余旸正要把东西放回原处,口袋里的手机在震。
    是他的死党杜辰,“怎么样,跟男神去哪里度蜜月了?”
    余旸说因为郑栖最近比较忙,蜜月旅行延后,定在年末的时候,地点还没定。
    “我靠,那你这几天在干嘛?”
    “我在基地这边。”
    说着,余旸顺手发出定位点,还拍了一张自己在郑栖书柜前的照片。
    杜辰开始吐槽他,说既然郑栖有事要忙,他怎么不来找他们玩。
    要知道自学生时代,他和杜辰、另加两个女生——薇薇和周羽,是亲密又团结的死党,他们四个总商量着学校附近哪里好玩,有什么好吃的。
    包括余旸喜欢郑栖多年,郑栖却毫无察觉这件事,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中午一起吃饭吧。”
    杜辰提议,“我找找馆子。”
    “要不下午?基地这边也可以吃饭的。”
    说不定赶过去就一点多了。
    杜辰说:“基地的饭菜肯定简单!出来吃——”这么说着,四人群聊小组又热闹起来,消息不断弹出,十多分钟后终于定下吃饭地点。
    “你那里好打车吗?”杜辰问,寻思着:“郑栖现在又走不开,没空送你。”
    余旸刚想说什么,杜辰豪气地说:“没事,哥来接你!”
    奥利给,死党就是死党,什么事都好说。
    挂了电话,余旸想跟郑栖说一下自己下午去找朋友玩,但郑栖的视频电话没人接,应该是在忙,余旸就没多打,发了消息,关上单身宿舍的门。
    自毕业以后,大家各自参加工作,不像上学的时候有那么多时间凑一起玩。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饭,看完最近大热的电影,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们在商场里喝下午茶。
    薇薇打量到余旸的气色很好,笑道:“可以啊,婚后生活应该很滋润。”
    朋友们哄笑起来,周羽八卦地问:“哎,跟我们分享分享,跟男神结婚什么体验啊——”“那还用问,肯定很爽。”
    杜辰跟了一句。
    余旸咬着果汁吸管,含含糊糊地说:“就,就那样吧,结婚嘛,又不是过连续剧。”
    薇薇吃了一粒开心果,若有所思:“你们有没有发现,余旸每次说谎就开始结巴。”
    “我哪里说谎了。”
    余旸故作镇定。
    杜辰平时爱跟余旸开玩笑,悄悄问:“男神怎么样啊,表现。”
    说着,还压低视线,仿佛在暗示什么。
    “什么什么表现啊。”
    余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很好啊,很顾家。”
    很关心余旸,也很敬重长辈。
    “谁问你这个了!”
    “问问怎么啦,你以前喜欢郑栖,屁大点事都要跟我们说,谁要听你家郑栖今天皱眉了,流汗了,累了,困了,吃了好多米饭,车飙好快,切!”
    “就是就是!”
    余旸忍不住笑起来,“我又不是故意的。”
    忍不住嘛,不和死党说跟谁说,一个人憋在心里,人会被闷坏的,死党还不许倾倒倾倒心事,哼。
    “说说、说说。”
    杜辰语气淡淡,一副喝茶吃瓜的表情。
    第6章 配对吗
    被好友这么一说,余旸觉得甜蜜又不太好意思,毕竟得偿所望通常可遇不可求,尤其结婚对象还是郑栖这种男神。
    余旸清了清嗓子:“我感觉他比读书的时候容易相处,就是人挺好的。”
    至少像个结了婚的人,不是飞天人物,整天不知道着家。
    杜辰一听这话直皱眉,“你能不能别说废话,不能跟人渣结婚,这是底线,”说着,他悠悠地吐出瓜子皮,放轻语气:“是问你跟郑栖感情到哪一步了。”
    余旸不说话。
    褚薇察觉到气氛微妙,近乎秒懂:“余旸,你该不会——”说着,她兀自笑起来。
    每当褚薇一眼洞察他的心事,余旸就有点心虚。
    “你笑什么啊,”周羽推了推薇薇的胳膊,“跟我说说,我偷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