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
“操,真他妈疼死我了。”
话音刚落,陆正宁溢满眼眶的眼泪滚落。
“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
陆正宁回过神后整个人都是颤抖的,扶住阮虞没受伤的胳膊反复道:“你别害怕,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看着他这样子,阮虞忍着疼莫名笑了声:“不碍事啊,你紧张什么。”
陆正宁这会儿没心思跟她开玩笑,手背揩过脸上的湿润,撑起她的胳膊将人扶起来:“你别说话了。”
阮虞又笑了一声,伤口处细细密密的疼痛感随之传来,她稍稍合着眼睛咬唇忍痛。陆正宁单手勾着阮虞的胳膊和腰,另一只受伤的手被钟灵小心地捧着,生怕撞到哪里。
“陆正宁,这人怎么办?”陆准开了口,脚尖抵了抵躺在地上的男人。
闻声陆正宁扭头,咬牙切齿道:“怎么办?不报警难道先看老子忍不住动手打他一顿吗?”
陆准耸耸肩,目光从阮虞身上扫过落在陆正宁身上的时候,略显复杂。
刚才意外横生的时候,他们几个男生就站在台阶下面聊天,听见动静抬起头时,看见的就是阮虞跟陆正宁摔倒在地的场景。那辆摩托车正从眼前经过,陆准跟另一个男生合力,抬手将车后座的那个人一把拽了下来,而开摩托车的男人直接开走。
叫的出租车停在前面,陆正宁直接弯腰,压着阮虞的裙子将人打横抱起来。
少女细瘦的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看着他冷沉又难掩焦灼的模样,阮虞的腿轻轻动了动打趣道:“小哥哥这么man的吗,力气好大哦。”
她有意不想让陆正宁愧疚,对方又怎么看不出来。
陆正宁抱着她走到出租车跟前,缓慢地将人送进去,而后才颤着声音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这样抱你一辈子。”
察觉到这话歧义太重,阮虞眼神变了变,定定地盯着陆正宁看了好久。
可他却只是向司机报了医院名字,丝毫没有抬眼与她对视,反倒是认真的去看她的伤口。
阮虞心里面似乎有了点底数,慢慢收回视线说:“你要是抱我一辈子,你女朋友你老婆你女儿可不是得轮番上阵掐死我,想想还是算了吧。”
“……”陆正宁终于抬眼,看着她的侧脸,嘴角动了动。
那句“如果抱你的人是沈大哥呢”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
陆正宁扯着笑,垂眸捻着指尖的血迹,那是阮虞为了救他而受伤流下的血。
从刚才的那瞬间震惊与慌乱中抽回思绪后,陆正宁心跳如雷,没人能知道他现在的心绪究竟是有多震撼,更没人知道,因为震撼而刺激的那株名为心动的藤蔓,正被滋养着迅速生长。
抬手揉了揉心口,陆正宁轻轻吐了口气。
到医院处理好伤口已经快要六点半,阮虞摸摸身上,发现手机不见了。
她左右看了几眼,皱眉问:“我手机怎么不见了。”
陆正宁刚取了药回来,听见她的话顿了顿:“手机是不是在钟灵那儿?我没见着。”
阮虞的小臂上被路边电杆下的那截铁丝刮了好长一道口子,刚才用消毒水清洗干净后,那伤口处皮肉裂开,里面血红的肉微微朝外翻。
看着就格外的疼,缝合的时候阮虞却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
正在帮阮虞贴好腿上纱布绷带的钟灵摇头:“我没拿,是不是摔地上了啊。”
“不知道。”阮虞啧了声,要过陆正宁的手机说:“得给三哥打个电话,不然他担心。”
陆正宁捏着装药的袋子站在那里。
等到阮虞打完电话,他才抬头,看见阮虞惆怅的神色问:“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我三哥好像生气了。”
陆正宁抿了抿唇:“生气什么?”
“就我受伤的事情啊。”阮虞低着头小声嘟囔,眉心紧拧着:“哎,三哥还没跟我生过气呢,他发火的样子我想都不敢想,都说脾气越好的人生气越恐怖……哎,愁死。”
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陆正宁心口发酸,安慰道:“他舍不得跟你发火的。”
“嗯?真的吗。”阮虞瞬间亮了眼镜。
陆正宁五味杂陈,咽下口水说:“是真的。”
看了眼时间,这会儿已经不早了。
沈聿怀从家里开车过来只用了小二十分钟,等他到的时候,阮虞正被两人扶着在医院门口等他。
起先往出走的时候,陆正宁本来是想抱她出来的,可谁知阮虞死活不同意,涨红了一张脸扭扭捏捏不像样。钟灵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可陆正宁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从那边来医院被他抱是迫不得已,而现在,被阮虞真正在意的人来了,怎么可能在沈聿怀眼前让他抱。
陆正宁伸手将人交给匆匆赶来的沈聿怀,看着她熟稔的握住沈聿怀的手,陆正宁心口发麻。
等到人走后,钟灵也跟他道别离开。
医院外只剩下陆正宁一人,他回想起刚才意外现场的一幕幕,眼前又交织着阮虞看向沈聿怀时的眼神,他慢慢垂下了眼。
脚尖在地面上蹭了蹭,陆正宁低低开口:“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阮虞。”
喜欢到眼睛里面只有他,也只偏心他。
从上车开始,沈聿怀周遭就笼罩着极其低迷的气压。
阮虞紧抓着安全带不敢说话,只能偷偷瞄他。
小眼神终于被发现,沈聿怀问:“伤口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阮虞摇头,身子往上坐了坐,语气略带讨好:“刚才陆正宁和钟灵陪我去缝了针,小腿上就是划伤了,刚刚上了药,医生说注意一段时间就好啦。”
随着车流缓缓停在红灯前,沈聿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一声一声,就好像是砸在阮虞的心口。
她惴惴不安地问:“三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沈聿怀眼神淡淡,得知她不疼以后便没再给她分半个眼神。
阮虞还没见过这样冷淡的沈聿怀,她瞬间有点慌:“你别生气了可以吗?是我错了。”
沈聿怀紧绷着嘴角不说话。
阮虞又跟着道歉几句,见人还是不理她,心里也有点委屈,咬着唇缩在副驾驶上。
车子停在门口,沈聿怀解开安全带绕过车头,走过去拉开她的车门,弯腰垂眼将人从里面抱出来。两具身体稍稍拉开距离,阮虞低着脑袋。
沈聿怀把人抱进家门,放在沙发上,又重新回去将车停好,拿着她的单肩包和药袋子进来。
放下东西,他走进厨房去烧水。
兑了温水递给她,坐在一旁拆开药袋子研究说明书。
沙发上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最终还是没忍住,眼巴巴地喊:“三哥。”
“嗯。”沈聿怀面无表情,语气格外冷淡:“干什么?”
阮虞鼻子发酸,嘴角瘪了瘪:“你别生气了行吗。”
腿上缝合伤口的麻药劲儿过去了,这会儿疼的一股一股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好想在从里面往出钻,火辣辣的烧着疼。身体上的这点痛感其实不算什么,可偏偏她都这样了,沈聿怀还冷冰冰的对待她。
心里面一时间酸的慌,阮虞低下头,没忍住,眼泪猝不及防地往下落。
看着这样的阮虞,沈聿怀叹了口气往她这边挪过来:“现在在这里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他说着,顺便倾身抽了两张纸递过去,语气稍微放缓:“这伤口在你自己身上,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但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从你五岁到现在,我看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一会儿不在我跟前就出事了呢。”
“对不起。”阮虞小声啜泣。
沈聿怀扫过她沾染血迹的白裙子,又想起刚看到时心口猛地往回缩的感觉,他甚至以为自己在那一秒,痊愈多年的心脏病又要再度复发了。
挪开视线,沈聿怀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别哭了。”
“三哥……”阮虞红着眼睛抬头,手指抓住他的衣角,满脸眼泪的望向他,哭的止不住。
沈聿怀被哭得实在头疼,往下蹲了蹲:“是不是伤口疼?”
伸手隔着裙摆握住她的小腿,细细看了会儿又说:“哪里缝了针,给我看看。”
阮虞递过去自己的胳膊,抽噎道:“我好疼啊。”
伤口疼沈聿怀也没有办法,抬眼盯着阮虞,心口那阵无力感越重。
“那要怎么办?”沈聿怀问,“你要哥哥怎么帮你。”
阮虞自长大后就再没这么哭过,眼珠发红,肩头颤抖着打泪嗝,她松开揪着沈聿怀衣角的手,带着哭腔边说边张开手:“要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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